孔先生和车渠子一行很快便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院子安顿下来。
简陋的房间里,孔先生抄手坐在凳子上失神,车渠子端了刚烧好的热水进屋:“老师,烫下脚吧。”
孔先生回过神来:“渠子,你也去歇息,这里有童玺就行了。”
正在收拾床铺的童玺闻言立刻过来,作势要接车渠子手里的铜盆,却被车渠子扭身闪开。
“老师,就让弟子服侍您洗脚吧。”
见车渠子坚持,孔先生欣慰地点头,对童玺摆了摆手。
童玺看了车渠子一眼,见他正低着头便没说什么,随即继续整理床铺去了。
待孔先生歇下后,车渠子仍然没有休息,而是找到管着车队吃食的伙夫。
“先生这几日精神不佳,明天弄些肉食给先生补一补。”
伙夫为难地道:“不瞒公子,我们带的肉食已经全部吃光了。”
车渠子皱了下眉后说:“既如此便在此地采购补给,我去附近的农户问一问,看他们是否愿意卖给我们一些...”
霍家庄现有住家不足十户,其中**是从外地逃难至此。霍小飞便是其中之一。
三年前,伪帝宁冲祸乱梁都,霍小飞与母亲逃至霍家庄,因母亲生病而暂居下来。两年前,母亲病逝,只剩下霍小飞孑然一人。
霍小飞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因近几年营养不良个头比同龄人稍矮了一点。她从小习武打猎,养活自己倒是不成问题。
小飞睡觉警觉,半夜被车队的声音惊醒,发现有陌生人进村。
不知来人身份,不知来人目的,难以安然入睡。
想到前几日在山上做的捕兽陷阱,小飞干脆起身穿衣,背上弓箭出门上山。为了避开刚进村的那群人,小飞特意绕道上山。
因为是半夜,车渠子敲遍了霍家庄,结果只有两家给他应了门。
车渠子空手而归,略有些失望。他给那两户农家留了话,希望明天能有所收获。
霍小飞踏着露水归家。
这次收获颇丰,两只兔子一只山鸡。
小飞打算留下山鸡,另外两只兔子拿到附近的镇子上换些米粮和油盐。
把两只兔子放好,小飞提着山鸡去往隔壁。
隔壁王叔一家跟霍小飞一样,也是从外地逃难来的。
小飞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关系就很好,互相照应着。后来母亲去世,小飞就跟隔壁王家合着开伙。小飞会打猎,隔三差五拿些东西到隔壁,两家人就这么像一家人一样过日子。
推开隔壁远门,淡淡的香气在院子里飘散,霍小飞鼻头耸动,循着香气来到厨房。
王婶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小飞跟她打了招呼,把山鸡放到一边,伸头往灶台上看。
“果然是小米的味道,今天吃小米粥么,王叔从哪弄到的小米?”
“昨晚来的人给的...”
昨晚车渠子敲开两家门,王家便是其中之一。车渠子没在王家买到肉,但还是给了他们一小袋小米,让他们传话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家。
“小飞,我看昨晚那人出手大方,不如把这只山鸡送过去换些口粮。”
“不用了,这只山鸡留着咱们自己吃,我那边还有两只兔子,待会我把那两只兔子拿过去。”
“那也行。”
“婶子,昨晚进村的那些人是干嘛的?”
“看着像读书人,说是要去都城投亲,我瞧他们有些像官家人。”
“去都城的官家么...”
自一年前晋军攻占梁都杀伪帝宁冲后,梁都实质已被晋人控制。只是碍于上面还有周天子,晋王暂时不能把梁国纳入晋国版图罢了。
晋军入梁都,梁国政局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前梁王一族几乎全死在了伪帝宁冲手里,晋王想立个名正言顺的傀儡王竟也一时找不到人。据说现在梁都是晋国某将军主事。
大家心里都明白,晋国吞并梁国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梁国百姓来说,梁国并入晋国未必是坏事,至少晋军来了之后梁国百姓不用再四处逃命流离失所。
前梁王贪图享乐,前梁国官员上行下效,导致梁国以前民不聊生,百姓对王家和官家怨声载道。
及至宁冲叛乱后,梁国民众并不同情前梁王。只是宁冲本人比梁王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以晋军入梁几乎没有遭到梁国百姓的抵抗。
果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好不好过。
霍小飞吃过早饭,提着两只兔子往昨晚来人住的地方。
孔先生这边的人才起来不久,他们昨晚歇下的晚,早上起的也就晚了些。不过车渠子却是早早就起来了。
孔先生这边起床唤人,童玺端着热水进屋伺候他洗漱。过了一会,房间里传来孔先生咳嗽的声音。
车渠子提着一壶热茶进屋,关切地打量孔先生的脸色:“老师,可是昨夜受凉了?”
孔先生摆手:“无事,不碍事,咳咳...”虽然嘴上说没事,可孔先生却越咳越厉害,明显是生病了。
车渠子道:“车上有药材,弟子去煎些汤药来。老师,不如就在此地略作休息,待老师身体康复再启程?”
孔先生本想拒绝,可偏偏咳得话都说不好了,只得同意了车渠子的提议。
车渠子跟童玺嘱咐了几句,便去准备汤药了。
霍小飞提着两只兔子来到院门口,跟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了几句,便被带到了正在熬药的车渠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