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里头再看哪!头一片,
两军失和呀,起了战端,
中国人自己来打自己,
大队人马扎在了稻田。
机关枪辘轳炮摆成阵咧,
转动机簧噢,都冒了白烟,哎……
唱完几段以后,八大片也拉完了,“大金牙”从板凳上走下来,满面笑容地对观众一作揖:“诸位逛天桥,您要走累了,在我这儿坐下歇一歇腿儿,总共花上两个大铜子,又看真正相片又听唱儿,您只当捧我大金牙啦!诸位坐下之后,我尽力给您唱,管保不重复。我若唱重了一句,您就给我一个大嘴巴。”等钱收得差不多了,“大金牙”又换了一组风景片,唱了起来:
往那里头再看哪!又一片,
个冬腊月好冷的天。
那大雪不住纷纷地下,
楼台殿阁呀,成了银山哪!哎……
文三儿听得无趣,况且“大金牙”那几张破片子他早看烦了,正琢磨着到别处看看,只见一个干巴瘦、扁脑壳、小眯缝眼、脚呈大外八字的小个子笑眯眯地贴过来。文三儿警惕地后退一步:“蹭油的,你他妈离文爷远点儿。”
小个子笑道:“文三儿啊,你小子头十年就在天桥转悠,不管看什么玩意儿都是蹭着看,我就没见你掏过一个铜子儿。”
文三儿回骂道:“文爷我就算一毛不拔也比你小子强,好歹咱不从别人身上拔毛,不像你小子,人家身上不管有油没油你都蹭一把,完了张嘴就要钱,这么多年了,我就见你免费过一次,愣说人家大姑娘屁股上沾了油,死说活说要给人家免费蹭蹭,哼!你小子可真叫‘蹭油的’,专蹭大姑娘的油。”
“蹭油的”叫周绍棠,东北人,也是“天桥八怪”之一。他以兜售自制的去油皂为生,从他前面走过的人,只要衣服上有油渍,他马上就拉住人家,用去油皂蘸着唾沫,往下擦油渍,一边擦还一边念叨着:“蹭、蹭、蹭啊,蹭油的呀;掉、掉、掉,油儿掉啦!”被他蹭掉的油不要钱,买皂才要钱。被他蹭过的人,如果觉得效果不错,就会买他的油皂。文三儿和他比较熟,刚才是故意糟蹋他。
“蹭油的”也不生气,只是和文三儿开着猥亵的玩笑:“文三儿啊,赶明儿你娶了老婆,我还得免费给咱嫂子蹭蹭。”
“×你舅舅的,离文爷远点儿。”
文三儿绕过沈三儿的撂跤场,看了一眼“拐子顶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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