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补天宗虽易主,傅渊渟的心腹属下也被屠戮一空,这合该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却逃出重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林黑白两道对立多年,这次发了联合追杀令,对于傅渊渟这魔头,无论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若得人头在手,当邀天下英雄共唾之!
可惜一晃十二年,傅渊渟的行踪时隐时现,却还没有人能割下他的头颅。因此,这臭名远扬的魔头也就成了能令小儿止啼的恶鬼,任何人都能骂他几句踩上几脚,他罪该万死,多活一天都是老天无眼。
薛泓碧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晚竟然就在这魔头手里走过了一遭。
他被杜三娘拖回了家,一路上魂不守舍跌跌撞撞,脑子里只有两道声音,一个细数着傅渊渟的累累罪行,一个重说着刚才发生的所有,到最后竟然混淆一处,他听不清也分不明。
杜三娘一脚踹开房门,也不急着打理自己满身脏污,先把薛泓碧掼在凳子上,倒了杯凉透的茶水,从头顶给他浇了下去。
冷水当头,薛泓碧浑身一激灵,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杜三娘。
他今年十三,按理说还是个大孩子,可杜三娘从未真正把他当个小孩,自然也不可怜他,寒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傅渊渟的?”
“我……回家的路上经过小巷,闻见血腥味,听到里面有人呼救。”薛泓碧的手指痉挛了下,说话中气不足,“我进去查看,见到逃出围剿的匪首陈宝山……我打不过,陈宝山要杀我,他救了我。”
话音未落,杜三娘的巴掌已经打在了他脸上。
这一巴掌不同于上次,用尽杜三娘仅剩的力气,直接打得他趴在地上,脸上都不觉疼辣,只有眼前发黑耳朵嗡鸣,脑子里全是浆糊,好半天才缓过气。
“我上次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杜三娘的声音很轻,却比以往任何一回都令人胆寒,“薛泓碧,你算个什么东西、有几分斤两几条命就敢去行侠仗义?如果傅渊渟没有在场,我明天就该替你收尸,而他出现了,我们恐怕也要不得好死。”
她这样说着,心里渐渐生出一把倦怠,她知道薛泓碧从根子上就跟她这腌臜冷血的玩意儿不同,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她做了十二年母子相亲的梦还没够,现在就要醒了。
于是,她本来要踢出去的一脚也收了回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下去冷彻心扉。
杜三娘不打也不骂了,她坐在那里自斟自饮,除了茶碗磕碰外再无声音,薛泓碧却觉得难受极了,分明一口水都没喝,五脏六腑先寒了起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像被踹了一脚还要回头讨巧的小狗,低低地喊了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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