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一下就是整夜。
翌日卯时三刻,雨势渐歇,方咏雩与尹湄已整装待发,联袂前往云霄殿拜别周绛云,不出意料未被召见。这人鸠占鹊巢,殿内孤灯未熄,依稀可见一道人影投在窗上,好似坐着的尸体般一动不动。
隔着一扇门,尹湄言简意赅地说了行程,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嗯”的一声,她心下凛然,又问是否需要调拨人手前来,提防骆冰雁翻脸发难,这回未得回应,显然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自始至终,方咏雩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待尹湄话音落下,他便转身下了长阶,将出门时撞上了骆冰雁从外面回来。昨夜风急雨大,不知她去了何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瞧见两人迎面走来,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临州分舵位于梅县向北六百余里处,沿途三十里一驿,间有水路通舟,我已派遣弟子先行一步打点舟车,若是星夜兼程,明日后晌就可抵达。”
“你倒细心得很。”方咏雩一笑,“难道是在路上设好了陷阱等我们去钻?”
骆冰雁嗔道:“贵派宗主就在云霄殿内坐着,我若敢耍弄手段,这山庄里上上下下的人头都要不保,哪能做出这等不智之举?”
方咏雩佩服这女人能屈能伸,无怪乎平南王府要力保她,只不过骆冰雁到底与左轻鸿不同,若真让她渡过此劫,将来祸福尚未可知。
又听骆冰雁道:“听说海天帮的人找遍了鱼鹰坞废墟,也没能发现他们少帮主,搜出来的焦尸烂骨没一具能对上,但江平潮身中温柔散,又受了水木一箭,凭他自己是绝无可能逃出火海的。”
人不能上天入地,既没找到尸体,那就极有可能被人救走了。方咏雩知她是故意说出这些消息,冷笑道:“骆宫主当真是菩萨心肠,自己都安危难测了,还关心别人的死活呢。”
说罢,他举步便走,顷刻与骆冰雁擦肩而过,身影消失在大门后。
骆冰雁也不恼怒,面上隐有惋惜之意,柔声叹道:“青年俊彦,可惜……”
尹湄恰好走到近前,眉头微皱:“你与他说了什么?”
“叙叙旧罢了。”骆冰雁抬眼看她,“倒是你,左轻鸿好歹也为平南王府卖了半辈子命,功劳苦劳都是多不胜数,这回拿他人头换我性命,当真狠得下心?”
尹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怎么,你怕自己将来也落得这般下场?”
骆冰雁只是笑,又听尹湄道:“当年弱水宫里里外外都是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你暂放旧仇重用霍罡,可有怕过他壮大反噬?毕竟,他能背叛旧主,也能背叛你。”
闻言,骆冰雁不怒反笑,她头一次从上到下地打量了眼前的紫衣女子,忽然道:“你跟小时候真是大不一样了。”
尹湄当年离开弱水宫时未满三岁,再如何早慧也记忆不清了,可在骆冰雁说出这句话时,她嘴里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丝甜味,像是有奶糊在舌尖上化开,但这点甜味到底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回甘只有一瞬间,旋即就变回了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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