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萧正风一直想要争回这口气,萧正则若做了什么,他亦有样学样,对方若拥有什么,他不仅要得到,还要比之更好。
听雨阁的阁主之位,正是萧正则当下拥有而萧正风拿不到的东西。
“萧楼主。”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萧正风越陷越深的思绪,他忍不住皱眉,旋即又舒展开头,转身对来人道:“冯先生怎地尚未就寝?”
四天王各司其职,性子也有所不同,忽雷楼之主冯墨生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永远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者模样,脸上笑容和蔼,体态矮胖发福,乍一看像个长了头发的弥勒佛。
可庙里的弥勒佛不会有一只铁钩手。
忽雷楼的前任主子是血海玄蛇傅渊渟,冯墨生当年明面上为其副手,私底下是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在永安七年时配合季繁霜设局陷害傅渊渟,事发后虽躲过了对方追杀,却在落花山一役中被白梨重创,侥幸留得性命,右臂被齐肩斩断,后寻来良医巧匠,在断臂处接上了一条铁钩手。
这些年来,这条铁钩手不知划开过多少人的咽喉胸腹,萧正风曾在刑讯时亲眼看到笑容可掬的冯墨生将犯人肚肠生生勾出来,自那以后他再看到冯墨生的笑容,总有几分恶寒。
饶是如此,萧正风深知自己若想夺得阁主之位,就必须与这面善心狠的老东西打好交情。
冯墨生摆了摆手,道:“人老觉浅,何况这雨声不绝于耳,哪能睡得安稳?”
这场雨已经下了三日之久。
云岭山这地方不仅偏僻,更是险恶得紧,它位于西北之交,面朝剑南江,背靠凌绝山脉,其山势高耸陡峭,瘴气丛生,真正当得“穷山恶水”之名,当中百姓若要出山,只能借助一条藤梯上下来回,每年总有几个人不慎坠亡。
五月初八,云岭地崩,震声如雷,峰峦倾塌,周遭乡镇村落都遭了大劫,城墙楼阁皆摇倒,屋舍街道俱损毁,压死男女老少及牲畜不计其数,其后七日间余震频频,好不容易等土地神息怒,天公又降下大雨,使得本就不稳的山体再度崩塌,铺天盖地的落石阻断路途,河流也被迫改道,幸亏官府早在地崩时就征调了大批差役民夫修堤挖渠,否则河堤早被冲毁,方圆百里都要变成一片泽国。
萧正风如今立足之处,就在离河堤不远的山坡上,只需举目眺望便能轻易看见临时营地里那些神情麻木的灾民。
抢险也好,赈灾也罢,诸般事情自有官吏安排处置,萧正风看这些人与看猪狗牛马无甚两样,他与冯墨生之所以纡尊降贵站在这里,是为了一件比地崩更重要的事情。
灾民堆里,一些同样蓬头垢面却眼神清明的人混迹其中,他们跟灾民打成一片,不着痕迹地探听风声和查验这些人的底细,再将这些无比琐碎的信息筛选汇总,写成一封封情报送出营地,交到萧正风和冯墨生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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