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是越恬。

她和他之间，没有横亘的天堑，没有深仇大恨，也不存在无望的未来。

是他一手，将局面变成了无法挽回的样子。

难怪。

难怪她听说越相府被抄家的时候面无波动，难怪她说他不怪他。

她甚至帮助他提前下手铲除了越家。

可是他却亲手将杀人的毒药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笑吟吟的喝了下去。

云泽忍不住在想，她喝下那一盅汤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

那么她在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她早就对自己失望了吧？

所以从来不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越恬。

所以，连活都不想活。

她在用自己的命，惩罚他。

有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那张雪白的宣纸之上。

云泽下意识的就要去擦，却发现那血仿佛渗透进去了一般，根本擦不掉了。

云泽心中有些惶恐的想着，他把她的画弄脏了。

她又要不高兴了。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那张鸳鸯戏水图突然动了起来，而后那两行字下面的空白之处，本应该落款却一片空白的地方，缓缓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图案，是一只优雅卧在地上的白狐，边上是三个小小的字——白甜甜。

白甜甜。

“我叫甜甜。”那会儿他们还在柔情蜜意之中，她曾这么笑着对他说道。

他一直以为，是越恬的恬。

原来，是这个甜甜吗？

他久久的痴痴的望着那上面的名字，就那么枯坐着，直到某一刻，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他当日亲口对皇后念的那个故事。

“狐狸那种生物，最是记仇的。”

她笑得那么好看：“谁若是对不起她，她能记仇一辈子；谁若是对她好，她也会记得一辈子。”

……

皇帝突然进皇陵，还要开馆。这消息惊动了满朝文武。

大臣们都跪在地上苦苦相劝，说此举干扰先人，是大不敬大不孝。

太后也匆匆赶到了龙泉宫。

“陛下你疯了吗？”她怒斥道。

云泽看着老态毕现的太后，惨笑起来：“是啊母后，我早就疯了。”

“在甜甜死的那一天起，我就疯了！”

他执意带着禁军，打开皇陵，将纯懿皇后的墓挖了出来。

“开棺！”

……

没人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日跟着帝王进了纯懿皇后寝陵的人，全部都在出去之后被处死。

有人说他们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有人说越家暗中的宝藏就在纯懿皇后手中，帝王开棺就是为了寻宝；

有人说纯懿皇后根本没死，那棺材之中什么都没有；

还有人说纯懿皇后是妖孽所化，当日开棺，躺在里面的根本不是人；

……

种种说法在民间流传着，大家都当成一个谈资，根本没人真的相信。

瑞明帝回到宫中之后反而变得正常了起来。

处理国事冷静英明，雷厉风行，恩威并施，整个朝堂莫不敬服。

在他在位期间，大业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人人富足，百姓夜不闭户。

瑞明帝一生传奇数不胜数，后世流传最广的有两则故事。

都是和狐有关。

一则是说，瑞明帝年轻之时承受狐仙点拨，得到了大智慧，这才有了大业的瑞明盛世。而瑞明帝也投桃报李，下旨严禁大业任何子民杀伤狐狸；

另一则就更加浪漫，说有狐仙仰慕瑞明帝风姿，化作倾世美人与其相恋，最终人妖殊途，两者被拆散。

但此后瑞明帝也再未召幸任何后宫女子，甚至连子嗣都是从云氏皇族宗室之中过继。

并且因为爱屋及乌，大业的狐狸地位空前拔高。

然而不论后世如何猜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繁华的瑞明盛世，浪漫的民间传说之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苍凉死寂的心，和一段悔恨终生的感情。

——

最后一章比较长，这个世界结束啦。

稍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