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璃算什么?
凤胤,可几乎架空了自己这个天子的全部权力啊!
“哈……哈哈……”倏地,女皇咧开嘴,哑声大笑了起来。
是啊。
这个大儿子的政治手腕多高超,她还不清楚吗?
幕后执政九载,足以让他翻天覆地!
更别提还有傅云倾这个助力……
是她太天真,以为对方是男子,即使再惊才绝艳、雄韬伟略,也翻不了天!
这一局……是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狼狈又可笑。
但……
“凤、胤!你、你以为自己就赢了吗?”
癫狂中,女皇又转向了榻前唯一伫立着的冷俊男子,恶意地笑了起来:“你、你的…毒……”
积了九年的毒,他那破烂的身子……即使登位,又能享受多久?
她刻意提醒着,强撑着不闭眼,只想看一眼这叛子痛苦的神色。
不想。
那一刹,凤胤薄唇微勾,竟绽出了个浅笑。
如冰雪消融般,耀目得令人难以直视。
“母皇毋须忧心。”
须臾,他抬步走近天子的榻边,坐下,体贴地给其掖了掖被角,俯身,以只有两人的声音道——
“儿臣体内的毒,已解了。倒是您,自三年前日日吸食掺了毒草的大烟,滋味如何?”
女皇又是一惊,目眦欲裂地看着她,胸膛剧烈地喘息着,就像是脱水已久的鱼,挣扎着,即将用光最后一点力气。
“母皇安心。”凤胤却又淡笑了起来:“您还记得罢?九年前,您曾对儿臣说,男子之身,注定不能问鼎,如今,您觉得还是如此么?”
语气淡漠,却又寒凉到了极点。
女皇身子一僵。
刹那间,那些翻腾的愤怒情绪似乎都褪去了,她脑中闪出了的,却是凤胤年十二的片段——
那时,她正在养心殿为国事焦头烂额。
小小的少年端了茶点,到殿中慰劳她这个母皇。
烦躁中,她一时兴起地问了他某项难政,却得到了惊艳至极的答案。
然后……一切都变了。
曾也被她单纯疼宠的亲子变成了幕僚……
她对他说:“胤儿,你要记住,男子之身,注定不能问鼎天下,记住了吗?”
少年认真地点头应是,却又目光清亮地道:“儿臣只为母皇分忧。”
可,她仍不放心。
一天天,随着下达的政令效果愈佳,随着民间朝堂愈发称颂,她成了人们口中的“圣明凤主”,却再按捺不住对幕后亲子的忌惮。
无休止的试探,无休止的打压,甚至……她下了毒。
少年眼中的光一点点褪去。
她却没察觉,什么时候,岁月一转身,他就成了这幅八风不动的模样?
而曾经,那个会对她说“母皇辛苦了”的娇儿,去了哪里呢?
而曾经,那个会对唯一的皇儿宠爱骄纵的她,又什么时候消失了呢?
“你……”
最终,这位天子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上首处出落得俊美如仙的大儿子,艰难地张了张口:“朕…朕对……”
抱歉的话就在嘴边。
然,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却还是难以出口……
九年。
一次又一次冷酷,足以将时光中曾存在的温情都消磨得一干二净。
到底是……太迟了。
濒死的天子苦涩地想着,直至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仍旧懦弱地不敢承认自己的罪孽,只能瞪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停止了呼吸。
而榻边,凤胤一顿,伸手为她合上了眸。
神色依旧不喜不悲。
早在多年前,他对“母亲”的期待,就已燃烧成灰。
只是不知为何,这刹,本以大好的身子仍是凉了几分。
直至——
一道热源突地从身后传来,贴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