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志保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今后应该做什么,假如有朝一日药物研究完成,自己还有什么梦想想要实现。
她总是假定组织会杀她灭口,这显然是大概率事件,即便组织没有动手,那个贝尔摩得也应该不会放过他们姐妹两个,而她的保护者琴酒,显而易见的,不会帮助她。
既然毁灭是大概率事件,她也就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神去考虑一些无关紧要的微小概率事件——也不值当给自己播撒无谓的希望。
嗯……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她曾有一瞬间构想过假如自己在药物完成后没有被灭口,她将会去做些什么。
不过答案是无解。
她脑袋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想法——她这十多年来一直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假如这个目标达成了,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别的事情。
在一阵令人倍感安心的沉默中,两个人互相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六十四个黑白相间的格子上正在上演一场血腥的战斗,而操控这场战斗的两个人却心静如水,这大概就是这项棋类运动的诱人之处。
“Bitters先生。”志保突然开口了。
“嗯?”
“如果我说,假如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去环游世界呢?”
“那不是挺好的吗。”菅野思索片刻后移动棋子,但是却正中宫野志保设下的圈套。
“我是说,到时候你能带着我去旅行吗?”
菅野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宫野志保精致的面庞上,那双水蓝色的明亮眸子正闪烁着,仿佛装入了漫天星辰,见状,他逃避般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挪动棋子。
心乱了,棋自然也臭了。
看到比特酒的这种反应,志保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或许这种承诺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她知道他重视诺言,从不会食言,正因为如此,他每次在许下承诺之前都会好好考虑这是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并不是,他就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看来带她环游世界并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对。
“西洋棋孕育着无限种可能,仅仅是第二步棋就有七万两千零八十四种可能,而到了第三步就有九百万种可能,第四步有三千一百八十亿种可能,想要完全模拟出所有的走法根本不可能,恐怕只有机器人能做到吧。”宫野志保轻啜咖啡,清冷的声音里同样孕育着无限种可能。
“今天的开局是‘后翼弃兵’,白棋在开局就开始占据中心,并且通过弃兵的方式引诱黑方让出棋盘中心。你的棋风依然很直白,几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弃兵’,所以我得以在棋盘中心取得优势,并且能够在后面将这一分优势转化为胜势。”
“有些激进的着法,不像是你的作风。”菅野回应道。
宫野志保笑了,“的确有些不太像我,不过就像我说的,我总不能一直拘泥于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对手是你,我才会使用一些不常使用的方式。”
“被你这么说真是有些伤心,因为我的水平和你差远了。”
“还是有肉眼可见的进步的,Bitters。”
宛若秋雨后的落叶般美好的音色,婉转而清晰,也只有宫野志保会用这样悦耳的音色叫他,只有她。
“那么,Bitters,有学到点什么吗?”
“愤怒中的女性不好惹。”
“除此之外呢?”
“战争需要牺牲。”
“啊啦,真是沉重的领悟。”宫野志保抿抿嘴唇,“虽说事实就是这样没错,战争就是需要牺牲,‘后翼弃兵’的开局颇有一种‘以一人命换天下’的震撼感。不过我不希望牺牲的那个人是你,懂吗?”宫野志保小声咕囔了一句,随后捧起马克杯掩饰起自己的脸上的红晕。
“谢谢。”
“干嘛道谢?”
“我多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菅野仿佛突然间脑塞顿开一般,深邃的眼眸里突然闪起了金光,“用来对付‘那些人’的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