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下起了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佐藤便迎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帝丹小学附近的赛百味店里走出来,提着外卖坐进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
菅野正坐在驾驶席上,透过前挡风玻璃观赏着窗外的雪景。
“——菅野警官,我刚刚收到消息,搜查本部已经把山户阳代列为首要嫌疑人,并且派目暮警官他们去调查了。”
佐藤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甘心,因为她觉得山户阳代实在是太可怜了,但是没办法,怜悯归怜悯,她身为警察总不能去包庇犯人:“如果阳代女士真是凶手的话,或许很快就能查到线索。”
佐藤一边说,一边打开可降解的纸袋,将包好的三明治递给菅野。
“听你的意思,你还是不觉得山户阳代是凶手?”菅野一边咔啦咔啦地剥开三明治上的包装纸一边质问佐藤道。
“不,我是说......山户阳代女士的确有着很强烈的动机......一般发现一名嫌疑人有着如此强烈的动机,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凶手了,可,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嗯。”菅野点点头,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尖尖,一边咀嚼一边回应,“我能理解。山户阳代女士是一名很传统的女性,在生了孩子之后就辞去工作成了家庭主妇,死者在外上班的时候就是由她来操持家里的一切,这样的女性往往是压力最大的,倒不是说物质上的压力,而是精神上的压力。
她的社交圈会被压缩到极限,任何事情都不会超过家里的两室两厅。她会压抑个人的喜好,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燃烧自己的生命。
换句话说,她的下半辈子,都被绑在了孩子的身上,比起一个独立的成人,更像是小杏实的奴隶吧?一天到晚不知疲倦地围绕着小孩子团团转……
虽然说一时间省去了工作的烦恼,比如说加班啦,被老板臭骂啦,为了甲方的狗屁要求忙的两脚不离地啦,可是也同时失去了很多自我。这种感觉可谓相当的压抑。”
说完,菅野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里,补充道:“这种压抑,极有可能在受到丈夫的家庭暴力后爆发出来。
就像一根弹簧一样,原本就已经因为各种事情被压到了最低点,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用力弹开。
有的女性比较懦弱,会将怒火撒在孩子身上,而有的人,则会把万恶之源,也就是自己的丈夫杀掉。哼,当然也有的人选择忍耐,忍到其中一方彻底崩溃为止。
“那她怎么一直没上学?”
“我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
“是啊,高中的课本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干嘛还让她去上小学呢?纯属浪费时间。而且她本人似乎很喜欢窝在家里看书,她看的书我有时连我都看不懂,我干嘛要改变这点?”
菅野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佐藤也没有往深处去想,毕竟菅野都说了,灰原是个“天才”,天才的世界和他们普通人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也就没办法用“常理”去解释了。一切“不合理”在人家眼里或许就是理所应当。
“那,让她介入刑事案件,这样好吗?”
“她挺喜欢的。‘推理’。
哈!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最近的小孩子都把侦探当做偶像。真不知道侦探有哪点儿好的。”菅野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编瞎话道,“我更希望让她做个医生,或者说做个科学家——否则白白浪费她的天赋,明明有能力改变人类,却要盯着一些疑难案件发愁,一点意义都没有。这种事情有我来做就够了。”
“——那,她的偶像是‘工藤新一’?”
在日本,尤其是近几年,提及侦探的话,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恐怕都是“工藤新一”,哪怕在他死后也是一样。
他可是国民性的人物。
“不是。她的偶像是‘福尔摩斯’。”菅野反驳道。
福尔摩斯......
也是。
侦探界永远的TOP1。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她放学?”佐藤原本以为菅野还会有什么事情要办,可现在看上去菅野好像是待在这儿不打算走了。
“山户阳代那边有目暮他们在跟进,快艇的下落也有机搜的人在调查,我们只需要耐心地跟山户杏实这一条线即可。”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实际这是灰原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曝光身份,菅野认为自己必须要在近处守着,以防万一。
况且,他答应过要保护好她,如果把她丢在学校里转身走人,作为监护人和保护者可就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