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灰原和菅野都想错方向了。
第二天,菅野就将山户阳代女士一年以来的就诊记录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令他感到非常失望——山户阳代女士这一年里受过的伤和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来的伤完全不吻合。
也就是说,不可能通过这些厚如黄页的诊断书让死者和其妻子山户阳代女士建立起直接关联。
换句话说,山户阳代女士的复仇论很难站得住脚了。
佐藤抬起头,看了看面色铁青的菅野信之,又看了看同样面色铁青的灰原哀,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一发现会让他们两个人这么泄气,或许他们两个都觉得山户阳代就是本案的真凶吧。
比起紧绷神经的那两位,佐藤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她始终不希望山户阳代是杀人凶手,阳代女士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她真的奋起反抗,动手杀了丈夫,等待她的非但不是解脱,反而是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牢狱之灾......
那她实在是太悲惨了。
“灰原,看来我们想错了。”菅野将手中的笔往咖啡厅的餐桌上一丢,轻叹口气,“本以为很有希望的,真是遗憾。”
灰原半天没有答话,菅野看过去,发现她正用她那洁白的牙齿撕咬着嘴唇,看上去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服气。
菅野能够理解她的心境,毕竟她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现如今却成了笑话。
天生要强的她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输了,更愿意相信是有地方没有考虑周全。
曾经的菅野也有过这样的阶段,姑且可以称之为“愣头青”阶段,可在警队里摸爬滚打多年之后,他身上的“愣”已经褪去大半,走不通的路,换种方式再走成了常态,只要能够达成最终的目的就好,不用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他比曾经的那个自己已经圆滑太多了,哪怕他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这个改变。
“——佐藤,麻烦你了,为了我们想到的一个不着边际的理论忙了大半天。”
“没关系。”佐藤摇摇头,“在确定事实真相之前,我们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我只是做了身为警察应该做的。”
佐藤倒是不介意为了求证事件真相而四处奔波。
杏实在班里属于比较不起眼的那一类人,学习成绩一般,没什么兴趣爱好,没什么固定的社交圈,换句话说,就是每个班里都会出现的那种存在感稀薄的“空气人”。
单从这一点来看,就能明白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要知道她的母亲阳代女士在社会上也是属于那种“不起眼的女性”,因为觉得自己是全职的家庭主妇没必要刻意发展社交,所以逐渐被大多数人所遗忘,能够和她产生联系的只有邻居和丈夫,社交圈极窄,这一点特性则是遗留在了杏实的身上。
不过对于小学一年级的孩子来说,一切都还早,如果能有人正确地引导杏实,让她敞开心扉,让她去多交朋友,那杏实也不至于会在之后的生活中出现大麻烦。
——可问题就是,没有人会引导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在老师看来,每个孩子都有其独特的特性,喜欢独处也是其中之一,只要听话,就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在杏实的家人看来,杏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很老实,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是让人省心的乖孩子。
在杏实的同学看来,她实在是无趣,就像是一尊机器人,没什么意思,不值得深交。
于是,山户杏实就这样被丢在了原地。
如果她一直保持现状,等她长大,她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社交能力的缺失会引起种种问题,她会因为这些问题寸步难行,甚至出现心理上的病症——这就是人们常说“年轻时老实的孩子,长大了经常会有麻烦”的原因。
下课铃响,山户杏实留在自己的座位上,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发呆。
一般来说,直到第二节课的上课铃打响,她都会一直发呆,因为一般不会有人来找她搭话,她也不会没事儿主动向其他人搭话。
而今天有所不同,班主任小林老师突然走进门,将她带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一位身着制服的女性刑警正等着她。
她认出这位英姿飒爽的女警是负责侦办她父亲的死亡事件的警察。
好像姓佐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