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抓凶手。
这是菅野信之在闯进那栋装满炸弹的建筑之前对灰原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擅自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我这种人啊......”坐在佐藤车里的灰原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路灯喃喃自语道。
原本,应该进入那栋建筑的人是她。
她早就料到森谷帝二的最后目标应该是涩谷市政大楼,因为这是他和坂野帝二的最后一部合作作品,也料到森谷帝二会在这最后一舞中上演一场疯狂的闹剧。
最坏的结果是,他想要炸塌整栋楼,让楼里的所有人都和这栋承载着美好回忆的大楼一起陪葬——这种事情放在哪个国家都会是惊天大新闻吧,甚至会被国外的媒体竞相报道......
灰原确信,这将是她赎罪的机会。
所以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这些推断告诉菅野,她觉得告诉了也没用,就算菅野会相信她,警视厅也不会因为一介七岁小孩儿的心证派一群警员把市政大楼翻个天翻地覆。
她自问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完全洗净她身上的污点,但至少能够做些什么冲走压在她肩上的一部分罪孽——其实她的内心也十分矛盾,一方面,她想活下去,如果不想,她也不会拼命从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投奔菅野信之;但另一方面,她又难以承受压在身上的罪恶感,尤其是当她被正直的警察收留,被他当做“罪犯”看待时,内心的不安会被这种反差成倍放大。
就好比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拉开窗帘时不巧撞见了刺眼的太阳,瞬间便被烧成一个火球。
这种灼烧感让灰原坐如针毡,她意识到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所以,她打算帮助警察拆弹。
她仔细构想过,假如森谷帝二在大楼里装了炸弹,他一定会分步骤进行:第一步,封锁出入口,第二步,将人群赶到同一个地方,第三步,毁灭——想要阻止毁灭,就必须要有内部人员待在大楼里拆弹,只靠那些惊慌失措的平民,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个疯狂的炸弹客。
而她,情愿去做这个满载风险的内部人员。
她在组织的时候,也多少学习过拆弹的原理,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可惜,只可惜。
她的“完美计划”因为半路杀出来的菅野泡汤了......
所以灰原百分之百确定,死者在被袭击的时候,确实是在记录什么东西,大概率是车牌号。而凶手正是不希望这个多管闲事儿的保安把他的车牌号记录在本子上,所以才会杀了他,夺走了他的记事本。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昨晚,森谷帝二趁着月黑风高来到涩谷市政大楼安放炸弹,他是开车来的,所以就把车停在了巷子口,结果却不幸地被保安植田发现。植田觉得他形迹可疑,于是怀疑他是偷车贼一类的坏蛋,出于谨慎想要把车牌记录下来,结果却被森谷帝二残忍杀害——因为一旦第二天炸弹爆炸,警方就有可能通过车牌号树藤摸瓜查到他本人......
“该死的家伙......”
“——灰原,你在嘟囔什么呢?”
其实开车的佐藤听得很清楚,她在骂人,但不知道是在骂谁。
“——佐藤警官,还能再开快一点儿吗?”灰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已经是最快了。”
佐藤的车上竖着警灯,嘈杂的警报声逼得路上的车辆纷纷向两边退让,这使得佐藤可以以超高速行驶在路上。
“——那个建筑师,真的就是炸弹客吗?”
灰原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七岁的孩子,只有七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聪明过他们这群警察吧?
“——是哥哥告诉我的。”
“哥哥......灰原,菅野警部真的是你的哥哥吗?”
因为这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们身上的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那有些别扭的性子。
“佐藤警官......看路。”灰原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因为她并不想继续回答佐藤提出的这些无端的问题,现在的她需要静下心来思考,思考如何撕下森谷帝二脸上的虚伪面具。
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哪怕原本身为罪犯,她也必须要假扮一次福尔摩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