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谷帝二正独自一人靠在沙发上喝闷酒,这个点儿,通勤女佣早已下班,住家女佣也已经睡去,偌大的宅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空空荡荡,连鬼魂都找不见。
天才的世界就是这么孤独,即便有人,即便他把西洋宅邸里的一些房间出租出去,即便宅邸里人满为患,森谷帝二也不期待能和这些凡人找到什么共同语言。
哪怕是暴发户,哪怕是有钱人,他们对美学的欣赏也不会超过“好看”二字,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景观都能造出来,而造出来,就是他们的脸面,就能对外展示他们的审美有多么多么高雅。
——实在是滑稽!
森谷吞下一口苦涩的酒液。
在森谷看来,这个世界已经被滑稽可笑的蠢货们填满了,他们不求甚解,只会对着自己没有见识过的美大呼小叫。他不屑于和这些人为伍,更不想听此类人的阿谀奉承,对他的设计表达赞美。
说实话,走到森谷这个地位上,只要是他设计出来的建筑,即便再难看,即便再不实用,也会有人绞尽脑汁找出优点大书特书——简直是笑掉大牙!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森谷帝二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因为没人能够理解他,没人能够理解天才的心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想到这里,森谷帝二瞥了一眼矮桌上的座机电话,那是一款复古的欧式电话机,金属拨号盘上反射着落地灯黯淡的光芒,深褐色的质地看样子是那么的古雅——但是如果没有人打来电话,再好看的物件儿也只能当作摆设。
森谷起身,走进自己的展览室,展览室的墙上挂着自己的建筑设计稿,有他自己的创作,也有他和别人共同完成的作品。他打开灯端着酒杯在展览室里绕来绕去,一边小口喝酒一边感叹着这些独特作品的动人之处。
走着走着,他在展览箱的面前停下来,伸手揭掉盖在上面的黑色幕布,透明玻璃下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沙盘模型,是他数年前对西多摩郡设计出的城镇改造方案,完全对称的布局,在他看来是接近完美的作品。
可是这个方案却未能投入实施,因为推行该计划的市长在方案完成不久就因为犯下罪名下台了——而致使他下台的人,正是工藤新一。
森谷帝二是恨工藤新一的,因为他做梦都想将这座城镇化为现实,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侦探坏了大事......他原本是打算复仇的,可工藤却在他复仇之前就死了,多么讽刺的事实。
森谷观赏了一会儿沙盘,然后捡起地上的黑色幕布,将其重新盖上。
他回到客厅,将酒杯放在矮桌上,靠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
——依旧没有人打来电话。
森谷看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的复古座钟,已经午夜一点多了。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
随后将视线落在了整齐地摆放在矮桌上的数枚炸弹上。
这样一来他的计划会又一次泡汤!和西多摩郡的城镇改造计划一样,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这里是不让停车的,实在不好意思。”
就为了这点儿事情大半夜的特地跑出来通知?这保安有些过分敬业了吧?
森谷心想。
殊不知,这不过是保安随口找的借口罢了,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出来调查一下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好的,我知道了。”森谷点点头,折返回来佯装去摸车钥匙。
然而等回过头来,那保安还站在他的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帮您打个光。”
“不用!”
“说起来,您喝酒了吧?喝酒可不能开车啊......”
“不用你管!”森谷有点生气了。
“——额,这是您的车没错吧......”见森谷半天没有翻出钥匙,保安起了疑心,再加上森谷浑身酒气,也不像是能开车的,所以保安理所当然地将鬼鬼祟祟的森谷当成了偷车贼,他大半夜的在汽车边上搞小动作,肯定是贼没跑了!
“当然是了!”
保安抿起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记事本来,为了以防万一,他打算把车牌记下来。
可就是这一无心的举动被森谷看在眼里。
一旦被他记录上车牌号,明天发生爆炸后,他肯定会对警方报告这一点可疑之处,然后警方就能顺着车牌找到他。所以绝对要阻止。
“我的车钥匙好像掉在路上了,帮我找一找!”
“稍等,姑且先把车牌记下来。”
“为什么要记我的车牌啊?”
“以防万一嘛,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偷车贼蛮多的......”
血气带着醉意一下子涌入脑海。
森谷急了。
他不能坐视不管。
——这个家伙不能留了。
都是他的错。
是他想要阻止自己的计划。
不能让西多摩郡规划流产的事情重演!
于是森谷站起身,从小巷子的右手侧拾起一块儿砖头,对着保安的脑袋猛地一砸。第一下只是让他趴在地上哀嚎,可仅仅是这样远远不够。森谷想要的是让他永远闭嘴。
于是接着抡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一直到保安倒在血泊里没了动静,他这才罢手。
“杀人了......”
回过神来的森谷坐在了地上,将手里的转头往边上一丢。
“得先去找车钥匙才行!”
他喃喃自语着,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跨过尸体,重新走进市政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