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怜此人,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作为祭品引动神怒。
祝君好根本想象不到——
这般犹如魔鬼般的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是能让他饱受摧残和追悔不及的!
褚君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惜自己孩子的,期待孩子的降生。
轰!!
狂风阵阵,劲刃锋芒割破了祝君好的皮肤。
褚君醉陡然睁开眼睛,失去双腿的祝君好,竭尽全力地拥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
“是阿娘来晚了。”
“是阿娘没保护好你。”
“………”
祝君好早就千疮百孔的身躯,承受着符文铁链犹如刀刃绞杀般的风暴之痛,相隔着层层煎熬折磨,倾尽全力却又极为温柔地抱住了褚君醉。
温暖而坚定。
深邃似岁月漫长下的大海。
这是属于母亲的爱意。
褚君醉浑身发僵, 睁大的眼眸流出了遏制不住地滚滚热泪。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耳边是母亲的低吟。
泪水打湿了冷银色的符文锁链。
褚君醉吞咽口水,喉结滚动。
他微微发怔,浑身发僵。
好半晌。
才缓缓地回过头,讷讷地看着祝君好。
他低下头看去,祝君好没有双腿,纯粹是靠鬼煞之气支撑着身体。
这双腿,早就被周怜斩断占为己有了。
在这场灾厄的雷霆之中,方才跟着周怜的肉身一道消散。
原来……
他早就见到过母亲了。
并不是母亲的全部。
是母亲生命的一部分。
是周怜坐在轮椅之上时常用烟粉色绒毯盖住的那一双腿。
是他的母亲啊。
“阿,娘?”
褚君醉分明已经长大成人,却还像是咿呀学语的小孩子,试探性地开口这在心中期盼已久却是此生最陌生的词汇。
祝君好眉眼低垂,温婉一笑,眼梢流出的泪,被铁链符文的利刃切割成碎片,犹如她的身体,正在时时刻刻承受着铁链符文的摧残。。
“阿娘在。”
祝君好鲜血淋漓的手,想要去抚摸自己孩子的脸。
她看到自己全都是血红的手,便觉得脏污,又怕让褚君醉害怕。
于是,她的手,挪到了褚君醉的后背依旧将褚君醉拥抱在怀中。
她像是哄着襁褓中的婴儿,手掌一下一下拍着褚君醉的后背,唱着市井巷子里经常响起的摇篮曲:
“有阿娘,有阿娘,便似宝。”
“无阿娘,无阿娘,像一棵野草。”
“月儿轻,风儿清,高高长,去远方。”
“去远方,去远方,不想阿娘。”
“……”
时间仿佛回溯到了从前。
也是一个黄昏时分的阴霾天。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和灵魂,如行尸走肉,抱着“夭折”的孩子,一下一下拍着,身体跟着那芦苇荡,一同摇了起来,傍晚母子的残影,映在浓稠凄凉的江面,祝君好麻木空洞地流下了许多眼泪,犹如皓月做成的宝珠,一滴一滴落在脸色发青的孩子的眼角,犹如是孩子流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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