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新王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男人浑身一绷,如老树扎根般僵住,不敢回头看,只原地发憷。
殿下莫不是要他的命?
他是收了来路不明的钱,想着在这个冬天,给妻女做一身御寒的甲衣,好熬过寒冷的冬天。就算死在此处,钱财起码是在妻子的手中。
他抱着赴死的想法做这件事,但临死之际还是会感到害怕,高频率颤抖着四肢缓慢的回过神来看向楚月,“殿,殿下……”
“你伸张正义,不惧强权挺身而出,当有重赏。本王这里有一份普通的差事,你若愿意,随时可来。”
此话便是要让整个云都的修行者都清楚,不管从前是什么派系的人,只要最终结果是帮新王做了事,便重重有赏。云都的权贵世家和散修之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中年男人蓦地怔住,而后眼眶泛红,跪在地上叩谢君恩。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
对他来说,这一份差事,便是天大的恩赐。
“你可是名唤周梓誉,本王记住你了。”
“殿下焉能知晓周某的名字?”
他这样的人,对于新王来说,是尘埃里的尘埃,那样的不起眼。
“因为,你是云都的子民,本王职责所在,何须大惊小怪?”
楚月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波澜不兴,神情不变却足够认真。
这一刻,心脏有所震动的不再是周梓誉,而是玄天府前的所有人。
作为修行者,能够拿钱办事为他人之走狗,显然要么是出身柴门,要么家道中落。
大部分人并非真心想要如此,不过为了碎银几两讨生活。
世有阶级贵贱,成王败寇,王权凌驾于一切之上。
试问,纵观海神界,王侯诸多,强者如云,又有几个王,能够低下头来温柔俯瞰草芥和蝼蚁。
“殿下,适才我也开口了,那差事我也……”
又一位修行者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道。
不患寡,患不均。
周梓誉有差事,其余人没有,难免心生不甘。
楚月淡淡地看向了他,笑了笑:“本王略懂面相之术,看你日前应该收到过一笔钱财,此乃玄天府护族幻兽回归时给你带来的好运,且行且珍惜,须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过贪婪……”
话音一顿,眼帘半垂。
心念骤动间,精神之力倾巢而出。
不远处的一棵树,顷刻间化作湮灭。
适才开口说话的人腿一抖动,满身大汗淋漓,脸色白到吓人。
“扑通”一声男人便跪在了地上,如断脊之犬般狼狈失了魂,眼睛里也蓄满了泪。
他匍匐在地耷拉头不敢抬眼看新王,就连声线都在极致的发颤着。
“殿……殿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
剩下的不甘之人,面面相觑,适才衍生出的半点贪婪之心,赫然间烟消云散。
而唯一获得谋生差事的李梓誉,则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珍贵了。
李守珩望着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龙袍女子,眼底里的狂热如燎原之火在无人的夜熊熊燃烧着。
殿下三言两语就扭转乾坤,使花钱遣人来闹事的背后推手,处心积虑不过为他人做了嫁衣罢。
明眼有心人一猜便知个中情况。
殿下这一番话,大有乾坤和章法。
过于仁慈,庸俗之人只会得寸进尺。
一视同仁难成气候,恩威并济才是王,否则就会掉落进人性的黑洞,是为深渊!
镇龙道场。
罗老披着漆黑的长袍,坐在首位,目光幽深平静地看着光幕。
清癯内陷的面庞,浮现了温和的笑。
“她真是,与生俱来的女帝。”
“她的路,又该通往何处呢。”
老人似在自言自语。
赵影真人之流感到莫名却不敢随意言语。
老人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从叶楚月踏入云都开始,一步一棋一章法,都在脑海绘制出了恢弘浩瀚的画卷。
光影交错,似是无尽幽暗的天地之间形成了棋盘。
我方在暗。
棋盘的那一边,一袭黑金袍,一朝龙在天。
女子执那黑棋落下,浅金色的眼眸藏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似有狂妄的风,掀了那一身龙袍。
“罗老,那接下来呢?”
赵影真人忐忑地问道。
罗老缓慢地睁开了眼眸,似笑非笑,“把持好百万雄狮,她叶楚月就有倒悬之危,累卵之急!”
话虽如此,众人心里还是不安。
叶楚月接二连三的胜利和料事如神,已经让士气萎靡了。
“咔,咔——”
镇龙道场紧闭的沉重之门倏然打开。
光线从外头照射进昏暗静谧之地。
罗老枯老的两手交错置于下颌,慢条斯理地看向了门外。
流光乍然,几许风雪。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了光芒之中。
来者身穿黑袍,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了侧脸,有一双翠绿的眼眸,如宝石般剔透好看。
赵影真人以及离合府众人神色一喜。
“公子,你回来了!”
此人,乃离合府三公子赵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