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沐浴过后的楚月,和母亲慕倾凰一道睡。
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眸。
“小月,睡了吗?”
她许是睡着了,一言不发。
慕倾凰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她。
泪水顺着楚月的眼梢没入了鬓发,湿了耳廓。
这一日,这一刻,她盼了很多年。
她有三个母亲,却不管是襁褓里的婴儿,还是年幼之际,都未曾这样安心地睡在母亲身边,感受着这碧落黄泉独一份的怀抱。
或许,年长后的释怀只是被时间模糊了执念,终如困兽桎梏在幼年不可得的奢贵里。
“小月。”
“不要太过于逞强,累了就休息,被人欺负了不要恼怒,记下那人名字,日后娘亲去教训他们。”
“你非孑然水云身,我们小月背后,有的是人,身后,有的是朋友。”
“小月,人生之路漫漫,且慢慢走。”
母亲说着说着便讲起了很久以前的故事。
不知不觉,龙骜听得如痴如醉,竟变成臂骨大小,蜷缩在了慕倾凰的怀里。
楚月蓦地睁开眼睛,瞪向了龙骜。
见过蹭饭的,还没见过蹭母亲的。
龙骜却是不管,偏要靠着慕倾凰。
他喜欢这种感觉。
人族母亲还没死的时候,他也能这样靠着。
很巴适。
……
楚月瞪了几下,瞪累了眼睛,便垂眸歇着。
罢了。
她不和蠢龙一般计较。
“叩叩。”
屋门敲响。
“阿姐,是我,你英俊潇洒的弟弟。”
“进来。”
慕临风抱着床褥走进来,还用脚勾了下门,使得其关上。
楚月睁开了惺忪湿润的眼睛,和母亲、龙骜颇为不解地看向了不速之客。
慕临风把床褥放下,拍了拍枕上的灰,就这样大喇喇地躺着,清秀俊郎的脸还对慕倾凰一笑,流露出了无辜之色,“阿姐,夜深幽灵鬼哭狼嚎的毫无礼数教养,听人说幽灵最喜欢俊男了,会趁其不备夜深之时掳走做夫婿,阿姐,我怕,”
楚月:“……”
慕倾凰:“……”
幽灵不在无间口叫唤,还能去哪里嚎?
且不说在此之前,从未听慕临风说过一个怕字。
“叩叩。”门声再响。
“谁?”
“慕惊云。”
“阿兄?”
“凰凰,我那屋子湿冷,昨儿还被临风摸走了御寒的九炭石。”
“进来吧。”
慕惊云推开门进入,就和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两手抱着后脑勺的慕临风对视了眼。
慕临风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他何时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了。
长兄却是一脸凝重正色,稳然不动,俨然是个不害臊的。
龙骜半睁开眼睛,烦闷地看着这些不知礼数的人。
屋子原就不大,再挤下去,龙都要变成摊煎饼了。
夜色深深风凉如水,冷溶溶。
才沉寂了一会儿,慕臣海就和沐凤鸣偶遇在门外。
慕臣海腼腆一笑,窘迫地咳嗽两声,干笑道:“好久不见,凤鸣。”
“不是晚上才见过?”沐凤鸣淡淡道。
“啊,是吗?你吃饭了吗?”
“不是晚上才吃过?”
倏然间,风似凝固,若有鸦群飞过必能被这又惊又冷的对话震得跌倒在地了。
龙骜偏头看向了楚月,神识问道:“他们不是兄妹吗?怎么看起来不熟?”
他跟凰妈都比门外那一堆尴尬的兄妹要熟悉。
思及此,龙骜又在凰妈的怀里蹭了蹭。
楚月眨巴两下眼睛,有些许的哭笑不得。
门外,长廊幽深,微光摇曳。
“凤鸣,哈哈,今晚夜色真美。”慕臣海没话找话。
“嗯。”
又陷入了一阵僵局。
慕臣海头皮发麻有几分无奈。
说起来。
他固然是兄长,但每每在沐凤鸣前,都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这让他很局促。
“阿兄深夜不睡,为何在这?”沐凤鸣问。
“哦,深夜无眠,出来走走逛逛,散散心。”
“带着床褥枕头席散心?”
沐凤鸣扫了眼慕臣海怀里厚重的床褥。
慕臣海急得满脸涨红。
他头一回怀念血鬼一族的血线交割之图腾,起码能掩盖自己滚烫发红的脸色,并不全然一无是处。
“那,那你呢?”慕臣海吞咽口水反问道。
“我来巡逻。”
沐凤鸣说完,推开门进来,从空间手镯里拿出了被褥,把慕临风挤到了旁侧,自己打了个最近的地铺。
慕臣海站在门槛外抱着被褥傻愣愣的。
巡逻?
谁家是打地铺巡逻的啊?
他很懊恼,同时也暗骂自己是个没脑子的,怎么不知道把床褥放在空间宝物里,还是沐凤鸣足够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