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没办法从两位长辈这里打听到消息,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侍候他们用完了宵夜,留下一碗给表叔公谢文载,然后将其余食具送回厨房,又再给自家祖父母送了两碗。期间,还有小堂弟小石头闻到香味,摸到厨房来,要了一大碗汤面去。
小石头如今正是活泼外向的年纪,大晚上的也爱到处走,走着走着就觉得饿了。他直接在厨房吃了一大碗汤面,边吃还边跟海棠絮叨:“金大哥那边来了一个京里的信使,不是往常我们常见的那些人,不过看着来历也不简单。别看他穿着便服,但骑的却是军马,我怀疑是禁军的人。”
海棠顿时精神一振:“禁军的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金大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石头吃得头都不抬,“我听到他跟车马店的伙计说话,说是从京里赶过来,跑了一天一夜,中途换过两匹马。他肯定是在驿站换的,那就是官面上的人了,那又何必装作是寻常人的模样,今夜还要宿在车马店中,而不是来驿站中落脚?车马店的草料自然不如驿站的好,他还跟伙计抱怨,嫌他们委屈了自己的好马咧。”
海棠挑挑眉:“听起来不象是个常出外差的人,连谎都不会撒。”
小石头一口气喝完了碗底的汤,长出一口气,才笑道:“禁军的人,只在奉旨外出办差时才会离开京城。这人不知道民间车马店的规矩也是有的,估计出身不低。不过管他呢,京里派来给金大哥送信的禁军,天知道是奉了谁的命令?我才不会去瞎打听!”
海棠提醒他:“既然吃过了宵夜,睡下之前记得漱口。”
小石头应声离开了,海棠让人收拾了碗筷,沉默片刻,便回祖母马氏那儿去了。
不一会儿,祖父海西崖回来了,告诉马氏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宫里来人了,许娘娘催小金回京,小金明儿一早就得走。”
马氏与海棠都吃了一惊。前者忙问:“出了啥事?这儿离京也没几天的路了,额们又不拖拉,为什么不能一块儿走?他一个孩子,虽然有许多护卫在,但带着那么多行李,还有棺木,没个人照应,怎么顾得过来?”
海西崖道:“小金虽然不曾明言,但表弟探过他的口风,大约……”他顿了一顿,“大约是宫里那位的病情不大好了,许娘娘担心要出大事,盼着能有亲人陪伴在她和储君身边。”
海棠原本听说是“宫里那位的病情”,还担心是许皇贵妃有不好,听完了祖父的话,才明白,不好的应该是德光皇帝。
德光皇帝病了几年,今年以来,总能听说他病情加重的消息。不过由于在海礁与金嘉树的叙述中,他总是会作为后宫妃嫔明争暗斗的工具人存在,整天往这个宫里去,到那个宫里跑,听得人以为他还行动如常。海棠一时间也忘了,他其实上哪儿去都要靠人抬,光凭自己,已经走不了多远的路。不过他现下已经比上辈子活得长了,什么时候驾崩都不出奇。
金嘉树还指望这位便宜姨父能帮自己尽早定下与海棠的婚约呢,若是他现在就有个三长两短,八皇子很快继位登基,许皇贵妃也很快就上位做太后,那事情还真有些麻烦。
海棠沉默不言,只听着祖父母的对话。
由于许皇贵妃急召,金嘉树不能再慢吞吞地带着大队人马进京了,需得快马赶回去,那么他带的那些行李,还有他家人的棺木,就得托付给可靠的人。
如今与他同行的人中,除了恩师谢文载,还有新出炉的太岳父海西崖,他上哪儿找更可靠的求助对象去?于是便连夜赶到驿站来恳求了。
海西崖没有跟妻子商量,便答应了金嘉树的请求。既然要做一家人,晚辈遇到难处的时候,他怎能不伸出援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