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胡人老汗王却骗了马老夫人,让她以为那纸包中连她如今的身份也一并明言了——因为她逃离京城前,确实曾经将自己要认马家老姑奶奶为养母的计划告诉过老情人。
为了不让曾家人发现这些信,牵连到她如今的生活,马老夫人不惜将女儿嫁给资质平庸的颍川侯兄弟曾二老爷,又助女儿图谋颍川侯爵位,就是为了能毁掉自己的罪证。
然而当时胡人老汗王的第二封信,压根儿就还没藏进曾家祠堂里呢!就算周淑仪在祠堂里放的那把火烧起来了,也顶多是烧掉当年的旧信罢了,对那后来加塞的白绢长信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胡人老汗王派出的奸细花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才把手伸到了远离边境的长安城周家内院,哪儿有那么容易把人送进大楚腹地?他还是靠着马老夫人给出的进京路引,才把自己的心腹送到了京城,从而将他吓唬马老夫人的话,变成了事实。
当那封白绢长信被塞进纸包之后,宋育珠与马老夫人这两个身份才被联系起来了。马老夫人的头上,才真正悬起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当年若不是马老夫人错信了胡人老汗王,心虚之余又不敢告知丈夫,只能自己暗戳戳地思考应对之策,事情或许根本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也犯不着牺牲女儿的婚姻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周家三房老太爷或许会生妻子的气,但肯定会优先解决妻子的麻烦,以免牵连到周家的。他会派人进京,从曾家祠堂密道的另一个入口进入藏信的屋子,将东西搜出来,悄悄儿带走,根本用不着赔上女儿的婚姻,却近二十年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就算马老夫人只知道曾家祠堂密道的入口,而不知道另一端的出口在何处,三房老太爷也会比她更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难题。周家不缺人也不缺钱,在京城还有承恩侯府作为内应,宫里又有太后在,胡人奸细都能悄悄办到的事,又怎能难倒他?!
很快,所有人都想明白这一点了,看向马老夫人的目光中,既有鄙夷,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曾庆喜忍不住吐槽说:“亲家老夫人,你也太蠢了吧?本来没有的事,你却主动帮仇人把要命的把柄给送出去了。但凡你跟你家老太爷多说一声,也不至于上这个当呀!胡人奸细若不是有你这个周家三房主母帮忙,根本没办法到京城去,你以为我们大楚的关防是纸糊的么?!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蠢人?竟然还帮着仇人害自己?!”
周世功也摇头道:“幸好世成不是在你身边教养大的……可惜了淑仪。她本来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马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血雾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整个人瘫倒在圈椅上。
众人小小地慌乱了一下,还是麻素芳麻尚仪冷静地站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往马老夫人鼻子底下晃了两圈,后者方才幽幽醒转。
麻尚仪见她醒了,便又安静地坐了回去。镇国公夫人有些好奇地小声问:“这是什么药?”麻尚仪也轻声回答:“从宫里带出来的,治晕很有效。”
众人看着醒过来后一脸颓废的马老夫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药的效果确实十分显着,见效又快,真不愧是皇宫出品。
马老夫人虽然醒了,但她如今正陷入心神崩溃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神智清楚地回答别人的问题。大家索性就暂时忽略了她,只关注涂荣手中颍川侯抄写的周淑仪供词中,是如何记录后头的消息的。
颍川侯父子从自家祠堂里搜出了纸包,又看过里头那三封信的内容后,大为震惊。他们回过头去继续审问周淑仪,也把这几封信拿给她看了。
周淑仪大受打击,没想到自己会被母亲所骗,中了胡人的圈套,害人害己。面对颍川侯的问题,她便再无隐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