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嫉恨他人的才华,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会让我们失望罢了。可做得好不好,他都只拿自己与嘉树比较,但凡不如嘉树,就是不够好。眼下只他二人同窗同学,也就罢了,等将来真要下场科举的时候,他要比较的人多了去了,他比得过来么?!”
谢文载抿了抿唇:“他与其把精力都放在与嘉树一比高下上,还不如先修一修心!”
陆栢年在旁挑了挑眉:“我们劝他容易,就怕他前脚被我们劝动了,后脚又钻起了牛角尖。他那个婶娘才是罪魁祸首。若不能让吴珂远离他的婶娘,我们教导再多,只怕也是无用的。”
说起归夫人,就连谢文载也忍不住头痛起来:“前些日子才消停了多久?如今又开始盯着吴珂不放了。虽说她如今不再拦着吴珂读书,可她教吴珂处处跟人比较的那些歪理,比她拦着吴珂读书还要可恶十倍!”
曹耕云忍不住道:“归家到底是怎么教闺女的?没想到他家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偏偏又是吴文安公的儿媳妇,青年守寡,还养大了吴家两个仅存的遗孤,我们多一句重话都不好说她。回头给老朋友们写信,我可得好好诉诉苦。就算是感念着吴公旧日的情份,我们也不能任由那妇人胡来!吴家如今就只剩下两根小苗苗,女娃娃是归氏亲生,我们管不了。可她要是把吴珂的前程给毁了,再大的功劳都弥补不了这个罪孽!”
且不说谢、曹、陆三位师长如何抱怨归夫人,吴珂回到镇国公府旁的小院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将文房匣子给落在老师处了,不由一阵懊恼。
他翻出家里备用的文房四宝,拿出老师借给他的文集,想要翻看诵读,却总是看不进去。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从小读书,给自己开蒙的老师还是宫中饱学多才的女官,学问不比宫外的翰林们差,连谢老师也曾夸过他底子打得好的。可为什么,从小被家人耽误了学业的金嘉树,作起文章来,会总有佳句妙想,哪怕底子不如他,也总会将他比下去呢?
难不成,真如婶娘所说,是他天赋不如人?他没有读书的天份?他不配做吴家的子孙?!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又推开窗子,努力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
刚觉得略好了一点儿,他就看见堂妹吴琼带着丫头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他连忙迎出了房门:“妹妹怎会过来?可是婶娘有吩咐?”
吴琼却指了指身后丫头手里的匣子:“今儿那边府里配消暑香丸,我多要了一份给哥哥送来,特地挑了松、竹香气的,哥哥闻闻喜不喜欢?”
吴珂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只高兴堂妹对自己的关心,接过匣子打开看了几眼,赞了两句,便把它放到一边了。
他一边叫人上茶,一边问吴琼:“这两日婶娘心情如何?没再冲你发脾气了吧?”
吴琼摇头:“这两日还好,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气没那么燥热了,她睡得好些,今儿精神也好,不象前些天那么暴躁易怒。唐家老夫人前儿到府里来寻镇国公夫人说话,聊了好长的时间。母亲打听得她们是在商量什么人的亲事,便想多探听些消息,暂时顾不上骂我。”
只是吴琼想到母亲归夫人打听别人的儿女亲事,是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珂心里知道堂妹的想法,但也没什么安慰她的法子,只能干巴巴地说:“镇国公夫人一定会为妹妹寻一门稳妥的好亲事,妹妹不必忧心。”
吴琼心道,镇国公夫人认可的好亲事,未必能让母亲称心如意,只怕将来烦心事还多着呢,她怎么可能不忧心?
然而这些事跟堂兄说来也没意思,吴琼便抛开这个话题,提起了镇国公府的新闻:“今儿京城来人了,只不知道是谁。我听说,那不是承恩侯府来的人,倒象是宫里出来的。”
吴珂吃了一惊:“宫里出来的?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皇帝终于要对婶娘下狠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