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载苦笑:“这事儿不好让太多人知道的。吴家遗孤幸存的消息,在京中至今还是隐密,没多少人知道。就算他们如今已经到了长安,消息也不好走漏得太快。孙家很可能还会往长安城里安插人手,为了吴家两个孩子的安危着想,咱们还是先保密的好。”
若不是为了保密,承恩侯府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地让世子夫人带着两个孩子打掩护,再添一个杜祺做第二层掩护,才把吴家三人一路秘密送到长安城?他们也是担心消息走漏,孙家会派人前来伤害两个孩子呀!
海西崖就有些不明白了:“皇上已经下旨追封了吴文安公,又赦免了流放的吴门故生,在朝中重新起用吴家的亲朋故旧。孙家人当初都没能拦下皇上的旨意,难道如今还要伤害吴家遗孤么?这两个孩子又能碍着他们什么?!”
“归夫人说这是孙贵妃的意思。”谢文载顿了一顿,“皇帝刚刚下旨追封吴文安公的时候,归夫人曾经向太后请命,想带着女儿出宫回府度日。虽说吴家府第已被烧毁,但原址尚在,花点钱重建房舍便好。可太后考虑再三,还是驳了回去。因为六皇子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孙贵妃成天疑神疑鬼的,认为是吴家人在报复,又疑心慈宁宫参与其中。原本吴家人已死绝,太后能忍让多年,就没理由伤害唯一的皇嗣,六皇子的死不可能与太后有关。可若是孙家知道吴家幸存的三人一直住在慈宁宫,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
事实上,周太后疑心孙贵妃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屡屡针对自己,针对许贤妃,还有宫外的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去年有过几次深夜来客,虽然每次都停留不久就被护院们发现驱离了,可谁也没办法担保他们没发现住在府中的吴家人。
因此周太后才会急着让弟弟承恩侯把吴家人送往长安,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体不好的缘故。也正因为吴家人没办法证明自己在六皇子之死这件事上的清白,周太后无法求得皇帝的恩典,她才只好求助于娘家人。天底下除了周家所在的西北,原也没有地方能庇护这两个孩子了。
海西崖听得眉头紧锁:“六皇子的死……不可能与吴家人有关吧?他们住在慈宁宫,本就是瞒着外界的,岂有随便在宫中乱走的道理?况且吴家兄妹都还是孩子,在六皇子夭折那年,他们年纪更小,又怎会生出害人的心思来?”
谢文载叹道:“可归夫人却不是孩子,又深恨孙家,孙家肯定会怀疑她的。”
归氏在吴家大火中失去了丈夫与长子,娘家被贬出京,父亲郁郁而终,兄弟们虽然性命无碍,却前程晦暗,哪怕皇帝近年重新启用了吴门故旧亲友,也没有想起归家人来。归氏带着女儿与侄子长年幽居深宫后院,不得见外人,性情早就有了变化。她与孙家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也不是几年平静生活能抹消的。而若是六皇子立储,孙家的权势地位便再无可动摇了。如果归氏复仇心切,直接断了孙家的未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算周太后与承恩侯不这么想,孙家人也会这么想。
海西崖低声问:“那归夫人在镇国公面前是怎么说的?”
“她说自己没有做过,在宫中一直与女儿生活在慈宁宫的小偏院中,从未外出过,也不见外人。”谢文载也压低了声音,“可她又说,吴皇后执掌六宫多年,深受宫人爱戴。若有哪位宫人感激她昔年恩情,看不惯孙贵妃与六皇子跋扈,替天行道,也是理所应当……”
海西崖愕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六皇子?吴皇后生前曾施恩的宫人?”
“谁知道呢?”谢文载抿了抿唇,“她就只肯透露这么多了……”、
他感觉不是很好。周太后与承恩侯府庇护了归氏母女以及吴珂多年,怎么归氏好象对周家不大坦诚,似乎有着很深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