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婶心里难过,但没办法说旧主的坏话,只能自欺欺人地说句:“那等过了年,绣橘就能闲下来了,正月里正好走亲戚。”
彩绢苦笑着小声说:“正月里约摸能歇两日,可开春后老夫人又要穿新衣了,针线上的人在正月里不可能真的闲下来的。”
马婶的儿媳马昌年家的忍不住道:“额们太太一年四季都不能保证有四身新衣裳,老夫人倒是大方得很。老寡妇打扮得这般花俏做甚?!有这些银子,咋就不能多花些在儿孙们身上,还非得打额们太太的主意?!”
这话就说得不太好听了。马婶回头瞪了儿媳一眼,马昌年家的才闭了嘴。
葡萄为了掩饰母亲的失言,忙转移话题:“彩绢姐姐,彩罗姐姐可好?我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样?”
彩绢忙笑道:“彩罗好着呢,如今在太太身边也能帮得上忙了。若不是有她在,我今儿可不敢出门跑腿。”
马婶瞥见窗边似乎有人影,忙起身去看:“外头是哪一位?”
海棠很自然地走进屋中:“马婶,我听说姨奶奶派了跟前得用的姐姐来,就想来请她帮个忙。可我听到你们在屋里说话,不好意思打搅。”
马婶忙笑道:“小姐言重了。您有吩咐只管说,哪儿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彩绢也起身见礼:“奴婢是彩绢,那日在别庄上见过海小姐的。不知海小姐有什么吩咐?”
海棠拿出手里的针线活:“姨奶奶上回来我们家时,说我绣的玉兰花好看,叫我给她绣个帕子呢。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差锁个边,只是不知道姨奶奶会不会喜欢这个颜色花样?姐姐替我看一看吧?”
彩绢接过帕子一看,只觉得上头的玉兰花着实绣得精细,配色又清雅,难为海家小姐小小年纪,一手绣活做得竟然不比她们这些常年做惯了针线的丫头差,真真难得。
她连忙夸了一通,道:“太太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还要嫌弃我们这些丫头做的针线配色俗气呢!”
海棠装作羞涩的模样:“我做得也没那么好……那我就照着这个样子给帕子锁边?等我跟着阿奶去见姨奶奶的时候,就把帕子送给她老人家。”
她带着帕子离开了,没有再留在门边偷听,任由马婶婆媳祖孙继续与彩绢说话,自己则到了前头正院去。
海西崖刚刚到了家。马氏替他脱下外出的官服,随手交给崔婶挂起来,又拿了暖和的家常棉袍给丈夫换上,顺便把彩绢的来意说了。
她道:“大姐似乎很为难,额想去瞧瞧她。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她都放话说病了,娘家人不去瞧一眼,倒象是没人在乎她死活似的,日后周家人越发要轻慢她了。”
海西崖道:“那就后日过去吧。后日我休沐,我陪你走一趟周家三房。你们姐妹自说去,我正好与姐夫谈一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马老夫人的帮凶,此番再心慈手软,便连他都要被族人厌弃了。他虽是周家嫡系,却不是边军出身,平日又只是挂个闲职,少与军中人士结交,不懂边军的忌讳。有些事是外人做得,周家人却做不得的。周家三老太爷虽然退得早,但也曾是战功赫赫的名将,执掌后勤时期更是清正廉洁,从未落人话柄。他生前受人敬重,怎能在死后为妻儿所累?我当年也曾在老将军手下做事,得他关照多年,怎么也要尽一份心力。”
马氏闻言笑了:“好,那额就等老爷休沐再过去。正好也趁这一日的时间,到外头打听打听周家族里都是如何议论的。若能知道镇国公府的意思,那就更好了。”
这时候海礁正好从外头进来,听到这话便扬声道:“我方才在外头看到街上有大队车马经过,往周家前街去了,好象是周大将军家的小姐进了城。阿奶若是想问镇国公府的意思,不如派人去问候一声文君小姐?”
海棠跟在哥哥后面,连声附和:“是呀是呀。文君姐姐当初可是受了伤的,才没能跟我们一块儿回长安。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的脚伤应该好了吧?我真担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