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想要把孙子叫回来,又碍于崔婶正为丈夫牵肠挂肚的,想起自家这一路从肃州回来,两千多里路也不是没遇到过匪盗尾行,眼前的强盗劫道杀人,确实只是小场面。孙子骑着马,打不过还不能逃么?于是便忍住了。
没过多久,海礁就骑马回来了:“我问过爷爷和二叔了,里头都是生面孔,并没有他们认得的人。”
那就是里头没有崔叔了。
马氏与崔婶齐齐松了口气,后者直念佛,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太太,咱们兴许是走错道了。老崔想必是走了别的方向。”
马氏点头:“天黑了,额又十几年没来过,认错了路也不稀奇。回头得想法子找对正路才好,否则这大晚上的,咱一大家子总不能在山沟里过夜。”
海棠瞥见海礁神色有些异样,便问他:“哥哥在想什么?”
海礁犹豫了一下:“我方才在那家人遇劫的地方看了几眼,马车里的行李都掉出来了,强盗似乎连金银细软都没有捡走,任由东西散落一地,真是奇怪。”
马氏有些不以为然:“这有啥奇怪的?不是说强盗是被额们惊走的么?额们这么多人呢,来得又快,几个强盗知道不是额们对手,自然就要快快逃走了,咋还顾得上捡东西?”
海礁没有细说。他好歹是锦衣卫出身,各种案子都经历过,现场那情况,乍看象是遇到劫道的了,可金银细软都被留在了原地,连伸手就能捡走的贵重财物都被落下了,哪里象是强盗的作派?就算是被海家的大队人马惊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不至于连弯腰捡个东西的功夫都没有。
他看着那一地的财物,怎么想都觉得这更象是装作抢劫的杀人。
那现场受害的死者中,有一人穿戴不凡,可不象是寻常富户而已。天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何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僻静之地?看他周围的死人,他似乎只带了妻儿出行,另有两三名老仆佣妇,连个强壮些的护卫都没带。这人也未免太过心大了吧?
海礁正思索着,忽然听得有人在叫自己,抬头朝队伍后方望去,却是崔叔提着一盏灯笼,骑马找过来了:“宝顺!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到别庄不是走这条路!”他身后还跟着别庄里的管事庄丁。
崔婶一听到丈夫的声音,心里就彻底安稳了,连忙下车跑了过去:“我们走错道了,二爷本想到附近寻个人家问问路,谁知遇到有人劫道,强盗跑了,苦主家有个孩子还活着,被车压住,这会子老爷和二爷都带着人救人呢。”
崔叔吃了一惊,回头看向管事,后者连忙说:“这可是大事儿!崔兄弟,会儿你先领着姨老爷姨太太到庄子里去。额先去报官。”
崔叔点头:“那你路上小心。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强盗,你多带两个人吧。”
管事笑笑:“额也是军中出来的,三五宵小都近不了额的身,怕他个鸟?!”说罢将两名庄丁留下,自己掉转马头离开了。
崔叔来到马氏马车前,报告自己到别庄后的情形。别庄的管事虽是周家亲兵出身,但庄中仆人却大多是马家出来的,自然没有拒绝马家女儿女婿求助的道理。如今庄中干净屋子都备好了,炕也烧起来了,热水热饭都有了,就等着海家人上门了。庄中管事想着海家人多年未来过庄子,怕他们在附近迷路,特地拉着崔叔一道迎出来,倒是正好解决了海家人目前面临的麻烦。
但崔叔也感到十分诧异:“怎么就有人在这里劫道呢?附近可是周家用来安置老兵的庄子呀!敢在这里劫道杀人,这不是打周家的脸么?”
海礁在旁忙问:“崔叔,附近是周家的庄子?”
崔叔点头:“是呀,我们一路从别庄过来,路上还经过周家庄子的路口呢,离这儿也就是二三里路吧。”
那可就很近了。
海礁低头与车中的小妹海棠对视一眼,正觉得蹊跷,忽然听得有护卫大喝:“什么人?!”
兄妹俩循声望去,只见沟壁上有人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