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熠知道皇帝想举办庆祝四方大胜的宫宴,只是没想到他直接动用了
“流水宫宴”的规制。所谓
“流水宫宴”,那是四方开国皇帝的发妻元皇后一手办置出来的。建国初期,国内物资匮乏,但宫宴是礼法所需,避无可避,因此元皇后以流水为案,把宫宴的菜肴一盘盘置在托盘里浮于流水上,宾客各取所需,以此节约食材和酒水。
而流水宫宴绵延至今已成为四方天家宫宴的最高规制,流水传菜的传统也一直保留着,此中有各代皇帝警示自己及臣下不忘本初,继往开来的意思。
“**不离十了。”
“我记得能够出席流水宫宴的,除了王侯和一流世家外,就只有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和家眷了吧?”周天熠努力回忆着幼时学习宫规时强制被先生塞进脑袋里的宫宴规制细则,摸着下巴打起了心里的小盘算。
“不,听若瑶说,为了让你和安王殿下挑选称心如意的良人,这次放低了门槛,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都能够出席。而陛下即位为了表示对商贾的重视,也会送请帖给各大豪族。”
“豪族?秦家也会去?”
“那是自然,秦家在豪族中对四方的贡献向来是最大的,不过最近留在京周的就剩秦颂那丫头,应该……等一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王璀之方才没想太多就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滔滔说了出来,王、秦两家相熟交好,秦风是自己好兄弟,秦文和自家弟弟王君望同窗,秦颂和自家妹妹王君庭也算闺蜜,打听秦家找他当然问对了,可这回问起秦家事的是昭王周天熠啊?
如果他没有说自己不想争权,王璀之或许还会认为,周天熠瞄上了秦家雄厚的财力,然而现在的事实明显不是这样,见周天熠还没回答,他小心翼翼又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秦颂……吗?你跟她……不,你对她……”周天熠撇过头轻咳一声,又转回来点了点头,坦言:“那天在街上撞到她盘账,架势不错。”
“秦颂啊,哎,秦颂。”周天熠大方的承认让王璀之一下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秦家主秦淮与妻子楚氏恩爱几十年,不曾纳妾,因此秦家主脉只有三个嫡系的孩子,秦淮的放养给了三个孩子自由成长的绝对空间,也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后果,
“秦颂跟那些世家的闺秀不一样。”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吗?”王璀之觉得周天熠一定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秦颂记事起就跟着秦老爷子和秦风走南闯北做生意,她……她太早地接触到了商人世界的人情冷暖。”如果说高门后宅嫡庶争宠是同龄人间的小打小闹,那秦颂在那样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与贪婪唯利阅历丰富的商家们举棋对垒了,相互揣测相互隐藏伺机而动,很多时候一出手便是倾家荡产的博弈,商人身份低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有后路。
周天熠没有被王璀之这番话惊到,反而听得起了兴致。
“天熠,哪怕是个平常人把十成的真心捧到她面前,她都未必会相信,更何况,你是位高权重的昭王,而且,那位绝对不会为你们指婚的。”皇帝忌惮周天熠,忌惮祁妃三子,忌惮王家,倘若这些都结合到了一起,再辅之秦家的财力,那……不,没有倘若,只要周天磊在位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璀之,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王璀之告诉他的事情比广寒的调查更加深入,他非常满足。
他本就没想在宫宴上让皇帝给他赐婚,只要没人搅局,宫宴必定是个良好的开端。
不过在宫宴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得吩咐下去办了,今日王璀之是不速之客,岳恒远、岳义常两位将军才是他约见的人。
“殿下,岳家两位将军已在偏厅等候。”陈管家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
周天熠给了陈管家一道了然的眼神后,对王璀之说:“走吧,既然你也来了,我有点事正需要你那边的协助。”归还部分兵权的决定需要跟两位岳将军通下气,另外这几日在朝堂,他虽然没发表什么意见,但仍然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善,与这不善相联系的,正是他带回京周的三万精兵的不对劲,有什么人想对这三万兵马下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某种程度上,国都远比边疆战场凶险。如今看来,驻扎城郊的三万精兵里必是出了奸细,而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把奸细揪出来,今天把两位将军喊来也正是为了这个事。
那三万兵马是他的保障,绝对不能出事。从正午到日落,四人在偏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