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笑笑早早便起来了,昨晚冷空气突然南下,典型的倒春寒,早上起来气温骤降了将近十度,微冷,天也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笑笑随便凑合着吃过早餐便拿出化妆包细细地化了个淡淡的烟熏妆,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许多,再将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换上那件压箱底的白色立领长款风衣,下身搭一件黑色短靴裤,围上淡蓝色的围巾,再把那双将近一年没穿过的高跟长靴换上,笑笑在镜子前打量一番后便出门了。
先去附近的花店精心挑了束水灵灵的双枝蓝色妖姬,笑笑才慢慢往公车站牌走去。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今天的公车特别难等,笑笑在站牌下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后那趟熟悉却略显陌生的91路公车才缓缓驶来,因为是驶往郊区,车上人不多。
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笑笑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飞掠而过稍显陌生的风景,有瞬间的晃神,一年了,一年没去过那里了,那里该是又野草丛生了吧?
飞恒广告传媒大厦十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什么?她今天没来?”凌子扬皱眉问道。
温磊点点头:“要打个电话给她吗?”
“不用了,她只是闹闹脾气而已,你先下去工作吧。”
“嗯。”温磊望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凌子扬略显烦躁地坐下,手中的文件被随意扔置一边,单手支颐,闭目沉吟了一会后,凌子扬拿出手机,拨通了笑笑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客服人员礼貌而客气的声音传来。
凌子扬稍显不耐地将手机往桌面一扔,双目瞥向窗外,有些失神。
坐了一会,突然起身拿起挂在沙发上的黑色长外套便往门口走去。手刚触到门的把手时一顿,又折了回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唐起的电话:
“知道怎么联系笑笑吗?她今天翘班了。”
“那丫头才上了几天班怎么就翘了?打她手机没接吗?”
“手机关机了。”
“关机?”唐起皱眉,认识她这么多年,那丫头手机从不会关机,除非每年的那一天,今天……
“子扬,今天几号?”唐起突然问道,声音有些紧绷,又一年了吗?
“3月16,怎么了?”眉峰不自觉地拢起,凌子扬沉声开口。
“今天就给她放一天假吧,你找不到她的。”
“为什么?”
“每年的今天她都不会见任何人,也不会与任何人联系。”
“为什么?那她……去哪里?”眉峰骤得更紧,凌子扬直觉这中间有什么事。
“不知道,或许是去墓园,或许是去那些承载着她的过去的地方。她说过,这一天仅属于她和她的家人,也仅这一天,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过问她的今天。”
唐起声音有些凝重,还有淡淡的惆怅。无论他们如何努力,这一天,笑笑都是陌生而疏离的。她走不出她的世界,他们也走不进。
“墓地里……葬的是谁?”声音有些艰涩。
“笑笑的家人,十四年前的今天,她们一家出游时遭遇了严重车祸,笑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唐起缓缓说道,这是苏家不为人知的故事。笑笑与苏家人间的亲密和默契,外人从不曾怀疑过他们是不是一家人。
“是……本市的墓园吗?”凌子扬略显迟疑地问道。
“是。但是,子扬,别去打扰她,今天的笑笑不会是平常狡黠可爱没心没肺的笑笑,她从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脆弱,所以,给她一个空间。”唐起不放心地叮嘱道。
苏晴曾不放心笑笑在这一天独自外出,悄悄跟在她后面,没想到被笑笑发觉,当时看到苏晴时她脸上没有平时惯有的笑容,但也没有任何怒意,只是很平静地望着苏晴,很平静地开口:“苏晴,请给我一个只做自己的机会。”声音不似往常的抑扬顿挫活力四射,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如一潭激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般平静。
凌子扬点点头,无意识地放下电话,看着她每天都笑得如此的开心,如此的无忧无虑,他一直以为,她应该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和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原来笑容的背后,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伤痛和脆弱。
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天空是冷风过境后特有的阴霾,窗外参差凌乱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本该生气盎然的春天,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而无端平添了一股萧瑟。
是否每年的今天都是这样的阴冷晦暗?每年的她都是这样子独自一人静静地立在寒风下,在空荡荡的墓园里,守着自己的家人?她,冷不冷?
凌子扬无法不让自己不去想她娇弱的身影在寒风下,一动不动地立在偌大却空荡无丝毫人气的墓园中的画面,心底微微地拧紧,想也没多想,拿起挂在办公室的那把黑色长柄雨伞,拉开房门往外九楼走去。
“我出去一趟,公司有什么事暂交由你负责。”匆匆地朝温磊交待两句,凌子扬便消失在九楼企划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