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望君轩二楼小厢房里,黑衣男子放下手中精致的描金浮雕玉盏杯,清淡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在这儿独酌了将近两个时辰。
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帐笼罩下,床上的人影闷哼一声,慢慢坐起身,一手扶额,眯着丹凤眼晃晃脑袋,想把残存的一星醉意都甩干净。
全身所有的骨头都仿佛在酒水里浸得发了软,花容慵懒地挑开纱帐,一眼便看到黑衣男子端坐的寥寥背影。
“云凛?”花容微微一愣,平日里他都是在各种女人满是脂粉味儿的怀抱里醒来,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男的这种事,几百年未发生过了。
他揉了揉翻腾叫嚣的胃,开口道:“七皇子到我这望君轩来有何贵干?”
“倒也没什么要事。只是路上偶遇你与……范小侯,顺手把你捞回来罢了。”云凛自斟了一杯,就着清澈的酒液对着月光把玩着玉盏,玉色晶莹,倒映在修长的指上,泛着轻轻浅浅的阴影。
“范小侯?”花容挑眉,“哪个范小侯?”
云凛放下手中玉盏杯,半转过身子,斜眼觑着他,看他一脸疑惑不似做伪,方道:“你不知吗?就是方才与你一道的那位,靖安候范贵清的独子范流画。”
“范流画?”花容脸上的疑惑转为惊讶。
这范小侯自幼病弱,跟大家闺秀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与各世家的子弟来往。由于天生受限,于武学上一窍不通,但听闻于文学上倒是造诣颇深,其早年所作诗集《流花录》一度风靡京城供不应求,当时几乎人手一本,而系他独创的委婉幽怨的流花诗体,则为各派人士推崇追捧,争相效仿。
那个小白脸居然是范流画?花容觉得有些佛堂里撞见小鬼——匪夷所思。可随即一想,谁也没见过范流画真容,因多年疾病缠身而身形瘦弱单薄倒也说得过去;常年不出府见不到日光,所以比寻常女子都白净些也不是不可能;不多与外界接触导致性格孤僻内荏,羞涩一些好像也情有可原。
这样一想,范流画与今日所见之人便严丝合缝地重合了起来,似乎想象中的病弱才子范流画就该是这样!
只是……花容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有些地方让他十分在意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不知对方是何人物,就敢喝醉了把自己托付给他,本王不知该说你是胆识过人,还是草率大意?”云凛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有人若执意想害我,防也防不住。”花容一跃下地,衣襟半开,褚色长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抬袖一闻,酒气熏得他想直接跳进河里涮一涮,他嫌恶地甩甩衣袖道,“”何况,谁会来害一个成日流连花丛无心政事的花心大萝卜?”
“就像,也没人关心你个整日只知听曲儿逗乐的草包闲散王爷一样。”花容眨眨眼睛,眼角的朱砂痣在烛光下仿佛跳跃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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