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个家庭的初次谈判也陷入僵局。我也被毫无情理地轰出来。我也没打算企求他们的怜悯和良心的谴责。我的意思一开始就很明确，让法官站出来作出公正的裁决。我和他们谈判完全是为了白茫女士的尊严，希望可以在进入法院之前用法律的正义说服他们让步。这样对两家都有好处。可是我失败了。他们毫无正义的常识，完全以自以为是生存。新千年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带给这里的除了悲壮的失业大军，经济萧条的迹象仍然很明显残留着。那个家庭的生意已大量萎缩，和白茫女士曾经工作的工厂一样一蹶不振。这是严重依赖外来加工贸易经济的恶果。

四月份的时候，我们正式向初审法院递交了诉状。我们一直雇佣了当地那家调查公司的一名专业调查人员守候在那个家庭附近，他密切监视着那个家庭的情况并及时向我报告小孩儿的行踪。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小孩儿一刻也不能放松。我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的胆识，即使有法院的命令，他们也敢公然违抗，自行其是。我担心当我代表白茫女士和他们谈判之后，在法院传票尚未下达的时候，他们已带着这个案件的主角藏匿起来。我们必须知道孩子的最新情况并保持和审案法官的沟通。我在递交诉状之时，代表白茫女士向初审法院提出一项请求：为避免案件审理受阻和不当影响，请求异地审理或者提请高级法院管辖。法院并没有当场作出决定，而是告知研究以后再答复。我们当然希望案件在北京审理，这样法院在审理时受到的阻力就会小得多，主审法官也会轻易受到影响。但这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们只能寄望由高级法院审理。

地方法院当初就案件是否受理犹豫再三，七天之后终于通知我们说案件受理，省高级法院决定提审此案。我们终于在起初就将胜利向前推进了一步。在收到法庭审案法官名单之后，我立即对他们作了一番深入的调查和评价。主审法官是一位以调解家庭纠纷功勋显著而全国闻名的女法官，素有“妈妈法官”的盛誉。现在，“妈妈法官”仕途经营有方，被法院以特殊人才的嘉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基层法院调任高级法院，做了那一方大大小小的法院的顶头上司，从此将她婆婆妈妈的劝戒式调解结案的“发明专利”发扬光大，指挥麾下的法官个个儿精通此道，都培养成调解专业户。另两位殾以中国儒家惯用的中庸之道而在法院盘踞了二三十年，虽然没有进步的倾向，倒也还算中正。激进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在中国，法院向来以集体讨论和领导意见行事，假使有一位恪守中庸的庭长或者院长把持判决意见，这进步反倒坏事，还不如中和的好。证据也不繁杂，没有交换的必要。我们有两位证人出庭作证，已在法庭指定的举证期限届满十日前提出申请。她们当初都不肯作证，连证言都不肯提供，我答应补偿他们出庭作证的损失和支付劳务报酬后，她们很爽快地表示竭力支持。被告不承认代孕一事，为避免法庭上申请亲子鉴定的纠缠程序，我不得不将她们推向法庭。法律说她们有义务作证呢，可是我不支付高额的“损失”和报酬，这义务也就成了权利，换句话说，权利可以行使，当然也可以放弃；钱才能使她们不放弃“权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