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潆闻言急道:“结了?怎么结的?真凶当真不是刘明先吗?”
他只是程式化地回答她:“据说,真凶是严世宁。”
“严世宁?”女子的神色沉下去,将茶杯放下,声音比适才冷了很多,“你是说,几日前因病暴毙的严大人?”忍不住嘲了一声,“你们廷卫司可真会查案,以为将罪名随意安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便能瞒骗世人吗。”
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握成拳,眼中闪着冷光:“我堂兄向来敬重严大人,严大人也对我堂兄有提携之恩,你们说严大人杀了我堂兄一家,有什么证据?”
她的质问,哑巴自然答不上来,他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来龙去脉。周慧潆见他沉默,便以为他是心虚,神色更是冷漠。她本就对廷卫司有偏见,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便更加加深了这个偏见。气氛登时有些凝滞,好在有个小丫头找过来,告诉她:“周小姐,宋姑娘醒了。”
周慧潆忙起身,不再理会他,急匆匆地往宋然住的别院去。
姐妹相见,自是一肚子话要说,周慧潆该问的问了,宋然该答的答了,便又聊到周子澄的那个案子上。宋然靠在床头,周慧潆见她穿得单薄,便将外袍拿过来,给她搭在肩头。外袍原本搭在熏笼上,一晚上早已被熏得温温热热的,一裹到身上便感到极为舒适的暖意。宋然道:“慧娘,廷卫司审问严大人时我在场,严大人亲口承认,是他杀了你堂兄一家,绝无逼供的可能。只是,他也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只怕是你我都想不到的权贵。”
听她将事情娓娓道完,周慧潆不禁浑身发抖。
“真相竟是如此吗。”她对这官场的黑暗自心底感到一股寒意,“可怜我堂兄,竟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看来我爹也是让人给利用了。这幕后之人,实在可恶。”
“官场之上,多的是你我想不到的明枪和暗箭。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派系倾轧的牺牲品。”宋然叹了一声,提起正事,“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周慧潆道:“你说。”
“严世宁临终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让我去听一听归梦园柳二郎的《锦绣记》。”
周慧潆蹙起眉头:“他老糊涂了吧,归梦园的柳二郎,早已不在人世了。”
“这也正是我纳闷的地方。”
“柳二郎是一代名伶,我爹爹一直仰慕他的名声,听闻他过世的消息,还扼腕叹息了很久,直至而今,去归梦园听戏时也会念叨念叨他的名字。我听爹爹提起过,他最有名的一出戏便是《锦绣记》,这出戏唱得是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位名伶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惊世骇俗,他一开嗓便火遍了整个杭州城。但自景佑元年,他忽而宣布再也不唱此戏,并且严令底下的弟子也不得唱这一出戏,甚至销毁了所有的戏本子。”
宋然闻言讶异道:“竟有此事?”
周慧潆点头,道:“他这一罢唱,便是三十多年,直到他死前的那一日,也就是三年前的隆冬,他突然在归梦园的戏台上,重新唱起了这出戏。据说,那一场戏,杭州城万人空巷,百姓争相去听,差点将状元桥给挤塌掉。第二日,他便驾鹤仙去。这些事杭州百姓皆耳熟能详,严世宁若不是老糊涂,便是在暗示什么。”
宋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会暗示什么呢?”
可是,不等宋然揭开这个谜题,她便乘上了返回陵安的马车。沈寒溪在当日收到来自陵安的急报,报上只有四字——圣上病危。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