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便拂袖离去,她浑身的力气霎时一松,跌坐在了桌畔。
有宫女上前,恭声道:“姑娘,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她的声音有些凉:“下去。”
一连数日,他都没有再来,一是前朝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二也是怕自己操之过急,吓到了她。
沈寒溪依旧托病不上朝,然而,在许多大事的决断上,却离不开他的授意。这朝中多少臣子,都觑着他的脸色行事,只要他还活着,便是许多人暗中顺应的风向。
前线和鞑靼的战事刚刚传来捷报,没过几日,却又有了新的变数。
与复杂的朝堂一样,崔遇和徐沅所在的通州,是另外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
他们所要面对的,不光是凶恶的鞑靼军队,还有当地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圣上要抬举年轻将领,难免要与兵部夺权,在守住了通州之后,徐沅以为,鞑靼撤兵过于果断,建议崔遇不再追击,谁料,兵部却发出了一道与她的判断背道而驰的指令,命他们乘胜追击。
崔遇若是不听这道命令,兵部可以治他一个违抗军命罪,可若是他接受了这道指令,前方又祸福难料——
若这是鞑靼的诱敌之计,只怕凶多吉少。
权衡再三,最终决定由徐沅留守通州,崔遇率军追击。
在追逐的途中,大靖的兵马果真中了鞑靼兵的埋伏。据说,崔遇这个总指挥在战场上,被鞑靼兵俘获。
出现这样重大的失误,本应是兵部之责,然而,兵部却称,他们从未发出过这道军令,兵部尚书在金銮殿上拿自己的乌纱保证,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在“假传军令”。
散朝之后,向来温和的天子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大靖不会败在鞑靼的铁骑下,总有一日会败在自己人的互相倾轧中!如此紧急的关头,他们满心想的,竟然是如何除去崔遇!”
好在,没有多久,事情又有转机。
这个转机,出在料事如神的徐沅身上。
原来,当初率军追击鞑靼的并非总指挥崔遇,而是军师徐沅,她对此事早有预料,假扮成崔遇,并故意被鞑靼兵俘虏,崔遇的兵马则悄悄地从两翼包抄,杀了鞑靼兵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结果喜人,唯一让人不喜的是,徐沅在此役中下落不明。
天子捏紧手中战报,坐回位子上,脸上有一抹放松,却也有一抹凝重:“徐爱卿足智多谋,可惜了。”又道,“传朕的命令,无论生死,务必把人找回来。”
“鞑靼穷凶极恶,知道徐大人假冒崔大人,只怕不会留活口。徐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萧砚说完,忽又有一侍从匆匆进来,道:“圣上,承武王听闻徐军师一事,冲去兵部尚书府,将他打了一顿,适才又率了一队军马,往前线去了!”
萧砚的眼皮不禁重重一跳。他知道承武王向来爱重这个徐军师,却没想到,他竟会为了这个徐军师,做出这般冲动的举动。未经圣上允许,便擅自率军出城,这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