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他却话锋一转,道:“好了,墨姑娘此时已经知道,本官是罪臣之子。接下来便该聊一聊,你想让本官放你走的问题了。”
她为他的这句话僵住,抬头时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神色却慢慢复杂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都不忘给她挖坑,等着她往里面跳。
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神情,他眸色渐深,手指从她脸侧,滑到她的发间,停留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处,微微顿住。
他道:“墨姑娘,本官已然对你毫无保留,当年圣上要赐本官府邸时,本官刻意选了这处地方,可是这所宅院,却是本官自离家后第一次回来。留在这里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沈云,因为你,他又重新活了过来。你若是现在抛下他,他又会变成一个孤魂野鬼,你难道便忍心?”
她原本已经止住哭泣,因为他的这番话,鼻头又酸了起来。
“这个一无是处、连亲生母亲也不能守护的沈云,从今日起,便是你的了。”
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胸前,威胁的口吻:“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她本在哭,闻言“噗嗤”笑出来,边哭边笑,神情有些滑稽:“大人这是强买强卖,大靖律令可一直都严令禁止。”
他的神情里充满不屑一顾:“大靖律令是什么东西?”说着,将她拉入怀中,道,“从来都没听说过。”
她将头埋在他的锦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缓了半晌,道:“大人,我今日只吃了半个烧饼,快要饿死了。”
两刻钟后,沈府偏厅。
沈寒溪坐在桌子的对面,望着埋头吃饭的姑娘,眼神里透着露骨的嫌弃。
他时常怀疑,这丫头是饿死鬼转世托生的。他也曾经有过一段挨饿的日子,可也没有她这般对吃如此执着。
不过,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吃饭的人,大抵是不会绝望的吧。
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柔软下来。
他喜欢她,便是喜欢她身上这份蓬勃的生机。这份生机,让她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她吃了两碗饭,才终于满足地放下碗筷,立刻有侍女上前,捧来银盏让她漱口。她一边擦嘴,一边看向沈寒溪:“大人,我还是不能待在你府上。”
听见她旧事重提,他立刻不悦地皱起眉头,但没有立刻发作,让侍女退下之后,耐着性子问她:“理由。”
她垂下眸子,思忖的表情,道:“内奸的这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蹊跷。”
“哦?”
“夏大人揪出来的这个暗桩,他真的有能力,探听到那般多的机密吗?”
沈寒溪好整以暇,听着她分析:“当初廷卫司追杀哑巴,追到我的家中,我尚不知那人是墨家的暗桩,所以,在大人问我时,我将钟伯以二两金收买了他的事,告诉了大人。大人治下一直严苛,当时,必定处置了他吧。”
他道:“收受贿赂,以廷卫司的规矩,罚俸一年,按受贿程度,官降一至五等。”
宋然道:“他原本也就是一个中下等的武将,再降一级,更是沦为末等。大人去浙江的行程,可是连夏大人都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末等武将,是如何获知这个消息的?”说罢又慌忙补充,“大人明鉴,这个消息绝不是从我这里走漏的,钟伯和哑巴更不可能,我对大人的心,日月可鉴……”
他看了她一眼,打断她多余的起誓,道:“所以,你怀疑这个暗桩可能是被人当成了靶子,本官身边真正的内贼,其实另有其人?”
她道:“不是可能,是肯定。”她的目光幽沉,散发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而且,这个人是大人极为信任的人,他对大人了若指掌。就连夏大人,都应在怀疑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