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阵后,申时行才缓声道:“那依着张部堂的意思却该如何应对呢?”
“下官以为,对今日之事朝中还是得有些不同声音的,不然只会助涨了这不正之风。还有杨震,他固然有大功于朝廷,但陛下如此安排还是有些过了,也该有人呢出来指正才是。阁老以为如何?”张学颜又道。
申时行当然明白对方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但在沉吟之后,还是轻轻点头:“此事确实不能不防……不过这次乃是朝廷少有的大胜仗,大喜事,断不可在这个时候坏了陛下的兴致,有什么想法,待过了这一阵再拿章程也不迟。”
本来听他这么道来,张学颜还心下一喜,可随后却得了这么番拖延敷衍的回话,却又让他心里一沉:“当真是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虽然心中腹诽,但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点头应是。
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前方的人群突然就骚动了起来,继而便是一阵欢呼。众官员心里一动,同时抬头展目向前望去,就瞧见远远地有十数骑策马奔来,到得近前,当先之人哗啦一展,一面绣着杨字篆书的大旗便已展了开来。
“来了……”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申时行便把刚才的那点心思全部抛到了脑后,笑着看看左右道:“咱们且上去迎一迎吧。”
“谨遵阁老之意。”其他官员无论心里对此是个什么念头,都忙答应一声,跟在申时行的身后朝前而去。
而百姓们,也都自发地朝着前方拥去,不过他们却只在官道两边,这平坦宽阔的官道,却是给官家老爷们行走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们兴奋的心情,一阵阵欢呼已如浪涛般向着前后扩散出去,不少百姓更是老泪纵横哪。
确实,许多老人此刻是最为激动的,因为他们还记得几十年前的那场惨剧。想着当初杀到京城之外,给无辜者带来许多血泪的鞑子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又怎能不泪流满面呢。
在行了一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支气势磅礴的队伍,虽然不过两三千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压迫感。当先一人,身子挺拔如松,身着大红飞鱼服,腰按绣春刀,目光如电般在前方逡巡的,不是锦衣卫都督杨震,还有何人?
看着他耀武扬威地乘马行来,步行迎上去的诸多官员的心里都很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在这等气势下,他们也只能忍了,申时行更是紧赶两步,朝着杨震一拱手道:“杨都督远来辛苦,本官特奉旨代陛下前来相迎!”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无论心里对此有多么的不屑,这时候也纷纷弯腰拱手,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面,杨震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他想到了几年之前,自己首次从山西返回京城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也是立了功劳而来,可迎接自己的,却只有当时已身患重病的兵部尚书谭纶而已。
没想到如今,自己再次归来,所获得的礼遇竟如此之隆。只可惜,那位真正有能力,有气度的敦厚长者却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