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均家那老屋子就是一排砖瓦房,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他这叔叔家是个二层小楼,屋子外面还贴了瓷砖,看起来十分程亮。
这样的房子,在这个偏僻贫穷的下坎村,可以说是非常奢华了,光是从房子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家应该是有钱人家。
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楼房,吴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她的诧异就被愤怒所取代了。
“哥,你看吧,我早说了,这个坏婆娘当年绝对偷了咱家的折子,你当初在部队的工资还有转业费,老爹都存在那折子里了,我有一回在爸妈的柜子里找针线,还看到那个折子了!”
吴亚怒不可遏:“爸妈被害第二天早上,就她到过咱们家里,我说是她偷了咱们家的折子,那女人死不承认,你还说可能是那个杀人犯拿了,让我别跟婶娘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现在你看我是无理取闹吗?”
“她要是没拿咱们家的钱,她能建得起这样的房子,就凭吴凯那个窝囊废能挣这么多钱吗?”
“她就是看咱们再也不回这个村里了,加上事情过了这么久,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将钱拿出来建房子,这个坏婆娘简直是太嚣张了,比那个雷德还歹毒!”
吴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发现他所有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其实以他侦察兵出身,当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那个婶娘是在撒谎呢?
他心里很明白,那折子就是他那婶娘拿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自己背负着仇家,前途未卜,甚至存了要跟那个仇家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面对这个贪婪的婶娘,他也不得不妥协忍让。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就去底下见他父母了,剩下一个妹妹该怎么办呢?
父母哥哥都没了,他妹妹无依无靠的,要怎么活下去?除了叔叔和婶娘,吴亚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所以吴均那时候想的是,也许看在自家那个存折的份上,他那个婶娘能够对他那妹妹好一点,起码让她妹妹能够念个高中,能多学点东西可以找个好点的工作养活自己。
但那个时候,吴均还是太天真,将人性看得太美好了,他低估了那个婶娘贪婪狠毒的程度。
即便是他在外面打工每月都寄钱给婶娘的情况下,那个婶娘依然虐待他的妹妹,不但让吴亚辍了学,还要将她卖到大深山里面去。
每当想起四年前他在大礼一个乱糟糟的车站电话亭找到他那个瘦弱的妹妹的场景,吴均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妹妹当时惶惶不可终日,蜷缩在电话亭眼神瑟缩惊惧,对谁都感到害怕和绝望的眼神,还有那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张口小声叫的那一声“哥”,每每想起来,都会心下一紧。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不是妹妹正巧听到了婶娘跟那人贩子的谈话;如果不是妹妹正好遇到了廖阿公这个老好人,给她钱买了张到市区的车,也许妹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