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云坞众人抬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着,嘴巴被塞住,浑身瑟瑟发抖的士人,石勒嘴角一歪,不屑地挥了挥手:“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宝贝交换,原来是个士人。这人有啥奇特之处?难道有诸葛孔明之才不成?”桓宣摇摇头:“如果他真有孔明之才,就不会被我们抓住了。“这是王弥的谋士——刘暾。”原来人质是王弥的军师刘暾。五天之前,这厮鬼鬼祟祟地越过宁平城,结果被新军斥候发现。桓宣当机立断,带着骑兵亲赴现场,逮住了他。结果仔细一拷问,发现刘暾此行带着一个大秘密。桓宣正愁没有办法让石勒交出桓景,于是带着一行人,冒险直奔许昌而来。现在虽然厅堂正中端坐着他的仇人,他也只是笑脸相迎,虽然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怒火。“明公你难道不想知道些王弥的消息么?”刘暾?这名字有些熟,好像王弥那儿是有这么个人。只是石勒一时回忆不起来,一时双方都陷入沉默,场面有些尴尬。突然从幕后传来一个声音:“早先在河北时,我出使王弥营帐,见过这人,确实是王弥的长史。”众人望去,手持羽扇者,正是张宾。而一旁带着手铐的家伙则正是白云坞众人期盼已久的桓景。他除了消瘦几分外,倒是和被拘押之前无甚变化。白云坞众人脸上掩盖不住欣喜,如果不是石勒的议事厅戒备森严,只怕桓宣和这帮新军已经欢呼雀跃了。唯有桓宣身边,那个陌生的白衣公子脸上虽然有些欣喜,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总算是把他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放人吗?”石勒用羯语问张宾。“放不放全看你,但是交换得守信誉。同时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好说话。”张宾把皮球又踢给石勒。见石勒和张宾两人用羯语不知道叽里咕噜些什么,众人方才欣喜的神情消失了。石勒转头面向众人:“我是大盗出身,你们如何相信我会守信誉?”他这是在试探这群人到底有什么反制手段,如果这群人连基本的反制手段都没有,那么就可以漫天要价了。桓宣一笑,蹲下身,用刀迫在刘暾脖子上:“我们自然早有准备。很简单,如果你不放人,我就把这人杀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他脑子里有什么情报吗?”他一边说一般将塞在刘暾口中的手巾扯出,刘暾一有说话的机会,立马大喊,“别杀我,别杀我、石将军,王弥正打算对付你呢......”不等刘暾说完,桓宣就又把他的嘴捂住:“怎么样?现在还无动于衷吗?”桓景看见石勒愣了愣神,似乎被震慑住了。靠情报来要挟石勒放人,这个弟弟有点杀伐果决的意思。他不住地点头。“不好。”他突然自言自语。原来他发现了桓宣的要挟计划有个致命的漏洞——弟弟还是把石勒他们想得太好了。只见石勒回过神来,抚着夹杂赤色的胡须,突然哈哈大笑:“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弟,只是你们这个要挟也太粗疏了!”看来石勒也想到了。“我当年在河北作盗贼的时候,见过有富户把财宝锁在箧中,自以为万物一失。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直接连箧一起抢走。“你们现在也是这样,想必诸君之前已经拷问过刘暾了吧。现在我不需要刘暾性命完好,我直接拷问你们不就行了?”桓宣听得目瞪口呆。“弟弟!”桓景脱口而出,“你直接拿刘暾的情报交换商队其他人好了,我自有办法。”桓景这才发现,自己穿越不过数月,已然和白云坞众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他被拷问,也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他被扣留。而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被扣留,也会更加方便行动。倒不如先让冉良他们重获自由。石勒向来喜欢表现出大度的形象,拿情报交换非关键的利益,他大概是会答应的。果然,石勒微微一点头:“小子这个提议不错,毕竟我石勒也不是从前那个大盗了,你们给我情报,我总得交换些什么。刚刚无非吓唬吓唬你们。“不过,桓景小子,照这么算,你自己还被扣留着,这对你可没好处......”“伙伴才是最重要的”,桓景打断了石勒的问话,“我身为白云坞之长,就该为部众冒最大的风险。”如果说桓景这番话没有半点出自真心,是不可能的。但从功利的角度,现在也正是拉拢人心之良机:如果我桓景不表现出为自己的部众考虑,又怎么能希望部众为自己卖命呢?那么长此以往,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么?“另外,石将军,你先把冉良他们放了,然后我们再来拷问刘暾的情况。”石勒本来盗贼出身,看重江湖义气,见桓景这般维护自己的部众,不免心生敬意。何况要求看起来也不算过分。他准了。不一会儿,冉良一行人就被带到厅堂,解去手铐,回到了白云坞众人之间。一行人不住回望仍然被扣押着的桓景,看来是被深深感动了。那么接下来就看刘暾的情报了。于是桓宣把捂住刘暾嘴巴的手放开,但刀依然架在他脖子上。刘暾不敢怠慢,赶紧把他之前在白云坞招供的,又重新说了一遍。原来最近一个月,王弥又发起了几次对宁平城的进攻,但因为刘瑞占据宁平城地利,始终没法取得突破——现在两军正隔着沙河对峙。同时在谯郡,张平樊雅对王弥挑唆进攻谯城的建议阳奉阴违,迟迟没有行动——谯郡内部也毫无可乘之机。现在王弥方的士气已经极低,军中满是怨言,前几日,部将徐邈、高梁甚至带着几千士卒沿着小道溜了。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同在豫州的石勒吞并。于是刘暾给王弥提了两个建议:第一个建议,是召唤青州的余部来豫州帮忙。在入洛之前,王弥让手下大将曹嶷带领一半的人马在青州发展。现在这支人马成为王弥唯一可以靠得住的对象,如果曹嶷进入豫州,两面夹击谯郡和乞活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的,就是在给曹嶷送信的路上被抓住...啊不...加入了贵军的。”刘暾赔笑着说。“但曹嶷隔得那么远,岂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桓景喝问。“是是,所以才有第二个建议......”第二个建议,很简单,就是用卑辞先稳住石勒,为第一个建议争取时间。具体来说,就是在头衔上让步。现在因为有攻破洛阳的功劳,王弥是汉国大将军,位在石勒这个征东将军之上。在刘暾看来,把大将军这个头衔让出来,或许可以稳定石勒于一时,甚至可以借着石勒松懈之际,来个鸿门宴什么的。“王弥以己度人,把我看轻了,我石勒不是看重名誉之人。”“那是自然”,刘暾赶紧接机奉承,“将军神威,岂是王弥可比的。”桓景皱起眉头:这马屁也太恶心了。石勒也没有接话,只是严肃地盯着眼前的俘虏。突然,门外一个小卒飞快地闯进,对石勒简单鞠躬后,就单膝跪地呈上一份书简。石勒目光落在书简上,落款正是王弥。他望向刘暾,冷笑一声,“我们倒是来看看,你的第二个建议,对我石勒有没有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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