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如何?”石勒眼睛一亮,这徐光看来却有急智。
“首先,征西将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估计早就遍布军中了。那么大多数人都已经在猜疑陛下要退兵了。而同时南阳有贼人作乱,事态已经非常紧急了。”
石勒颔首,事态之紧急是谁都知道的。
“如今陛下部下的六万军队中,除了三万是‘国人’亲卫和河北征来的晋人之外,剩下三万人都是河南新降的晋人。臣猜陛下所深忧者,就是这三万新降的军队。而这三万人里,有两万五千是豫州人,尚且可信,另外五千是南阳当地新募,如今南阳已有叛乱,这五千人殊不可靠。”
石勒示意徐光说下去,徐光沉吟一声后,平静地说:
“可以拉一派,打一派。对于豫州的军士,反正他们背井离乡,也闹不出事来,可以承诺让其驻守上洛,商县,并将这一带的土地交给其自治。至于南阳本地的军士,可以让他们明日着常服来营中领饷。”
“这不是同时拉两派么?”石勒有些困惑。
“不然,等明日南阳本地军士到了大营之后,陛下可以就地尽数坑杀之!”徐光面色不变,就如日常奏事一样:“随后让已经被吓住的豫州军士在上洛自治,拖住桓宣的追兵,我‘国人’亲军则趁机撤回南阳。”
石勒一惊,这才发现徐光虽然智识不如张宾,但手段却出奇狠辣。虽然自己纵横多年,中间常常背信弃义,也屠杀过俘虏,然而坑杀已经归降的友军,这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何况徐光还是晋人出身,竟然完全站在以杂胡为主的‘国人’角度来思考,即使石勒自己心中也窃为之不齿。
但事态已经非常紧急,既然选择了退兵,就必须做出选择。要么除掉军中的不稳定因素,要么就得冒着军队内乱的风险撤军。石勒沉思良久,无可奈何,终于下令按徐光说的做。
过了两日,石勒军中的南阳籍新降晋军被召入大营,等待他们的雨点一般的弓矢,和石勒亲卫的马槊。一番屠杀之后,石勒称有人谋反,故尽诛之,随后将这部分降军匆匆掩埋。被吓傻的豫州降军则被安排了上洛和商县二地的官职和名爵,任其镇守当地。到了这时,石勒才昭告全军,称西征已经取胜,将带着亲卫即刻班师。
三万石勒的“国人”亲卫甩掉豫州降军,连夜撤出上洛、商县,经过六日疾行来到武关。这时在武关留守的军队方才来报,说南阳已经被李头和郭诵带领的当地流民攻克了。
“南阳尚有数百人,且城防完好,如何能被一群流贼攻克?”石勒大惊。
“南阳的逆民听闻晋军已经攻陷洛阳,于是也欲效法之。刚好流贼李头、郭诵在城外闹事。贼人里应外合,杀我留守将士,南阳守将亦不幸罹难。”
石勒虽然还不知道李头手下的流民有多少,但是显然整个南阳连带城防和粮草,几乎完好无损地落到了晋军的手里。哪怕自己此时不计代价地强攻,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攻不下来。而石勒心急火燎地想要撤回河北,可不敢再多做停留。
这时,石勒又听闻到了李头和郭诵散布的谣言:桓景随时准备麾师南下南阳。他已经没有时间辨别谣言真假了,于是只好选择放弃南阳,下令尽弃辎重,又跋涉了十五日,方才跨过伏牛山,抵达襄城郡。而赵军辎重都被李头和郭诵缴获。
经历连续不断的急行军,到了襄城郡,赵军剩余的三万人马又有一万人掉队,石勒手上只有两万人而已了。但不管怎么说,石勒进入了自家的地界,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这时石勒一面着令部下防备西面的桓景,一面召来当地守军询问周围的情况。
“豫州若何?王敦有无进犯?”石勒首先询问他最为关注的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