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桓景让郗鉴带兵分批缴械入关,以示诚意。郗鉴的军队果然照办,不过半日,郗鉴已经在关城中被桓景款待了,随郗鉴入关的,还有祖逖先前的长史士况。
在酒桌上,一番眼花耳热之后,微醺之中,郗鉴将一路的辛苦尽数道来。
原来自从在高平俘获最后一批祖家军之后,王敦忌惮郗鉴,又想利用这支军队来防守兖州,于是嘱咐留守兖州的王含,只准郗鉴在兵营练兵,并严加看守。作为名义上的前任兖州刺史,现兖州司马,郗鉴除了练兵场哪儿也不能去。
“既然王敦防足下,放得这么严?那么足下后来是怎么逃出看守的呢?”
“那就得‘感谢’石勒了。”郗鉴又喝完了一杯酒。
在王敦率主力南下之时,黄河开始封冻。
石勒已经从金镛城之战的损失中恢复,又会和了另一半主力——刚刚镇压了河北坞堡主的石虎军队,这时见黄河上冻,又见王敦主力不在,立刻趁虚南下。
“等等,你是说,石勒先前还有一半主力在河北?”
“不错,在枋头袭击了祖公之后,石勒正想南下,后方就有坞堡主起事了。所以石勒自己只率一半的主力西去接收河内,顺便袭击洛阳。”郗鉴长叹一声:“可惜了那些起事的河北坞堡主,先前我为祖公效力的时候还去探访过他们,估计现在已经惨遭石虎的荼毒了。”
桓景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原来在洛阳硬吃金镛城城防全灭桓彝,后来又能和自己加上凉州军对峙,并最终全身而退的,只是石勒一半主力!
郗鉴叹气之后接着讲下去。
相比于弟弟王敦,王含本来没有主见,除了郗鉴部下的祖家军,手上只有两万老弱人马,面对石勒大军压境,他顿时手足无措。只敢把兵力集中在地势较高的高平,根本不敢南下和石勒对峙。于是石勒不到一个月就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济北、东平二郡,随后留下石虎带着两万人在黄河以南,自己则带着主力大军北返休整。
石虎继续率军攻克濮阳,屠城,随后麾师南下,直逼高平郡。即使王含此时兵力已经多于石虎,仍然不敢出击,只是龟缩在高平,放任石虎的部下在兖州四处劫掠。这时有王敦留下的幕僚提醒他,郗鉴或许尚能一用。
王含担心再退下去会尽失兖州,然后被王敦责骂,这才解除对郗鉴的监视,让郗鉴重新将祖逖的残军加上新编练的军队整编成队,迎击石虎,终于在高平城下小挫石虎的先锋。石虎知道前锋受挫也就不再前进,战线稳定在濮阳一线。
“但王含如此重用足下,足下为何不效力他呢?”
“王含豚犬耳,何足效力?为仇人效力,也非英雄也。”郗鉴酒劲上来,打了个哈欠:“何况,那时,我已经找着了个脱身之法。”
原来就在王含和石虎相持之际,王敦的养子,王含的亲儿子王应突然带兵出现在了浚仪。
王应先前以孤军趁着桓景和石勒都退出洛阳之时,被王敦派去进驻洛阳刷军功,顺便占了桓景的司州刺史之位。而现在王应听闻石虎已经攻克了濮阳,若是浚仪再一失守,下一个失守的就轮到荥阳和洛阳,于是吓得赶紧奔赴兖州,投靠亲爹王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