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澄县,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听着街道集市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沈今竹如闻龙涎、听仙乐似的,自得其乐,吴敏从账本堆成小山的书案后面走出来,伸着懒腰笑道:“你可回来了,这几月我忙的连相公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也太不巧了,昨日峨嵋和智百户小夫妻俩刚刚去了昆明,你若是早一天,就能见到他们。”
吴敏用食指刮着脸颊,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新婚夫妻那个亲热哟,真令人眼红。听闻你和曹核定亲了?他是个外硬内软的核桃,是个能疼人的,恭喜你了。”
沈今竹并有没有待嫁女子的羞涩,坦然说道:“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九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得好好赚钱攒嫁妆了。”
吴敏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不日将启程回金陵看一看外祖母他们,听说新的魏国公对大房一家子很不好?”
沈今竹点头坦言道:“大房两人战死,徐枫失踪,没个顶梁立柱的男子,一大家子老弱妇孺,论理,李贤君的儿子长大了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可是二房哪能那么轻易就让位?听说明理暗里不少算计,李贤君疲于应付,幸亏有吴讷和怀贤惠夫妻时常去看看大房,还有我干爹他们也时常敲打着,看在厂公怀恩和干爹的面子上,魏国公暂时消停了些。这个新魏国公有些拎不清,这才上台几月,就被御史参了十几本了,哼,国公爷是那么好当的?历代魏国公皆镇守南都,可是这个魏国公至今都没领上南都总兵官的差事,兵权全无,再作死下去,恐怕连公爵爵位都要让人了。徐家族里也乱的紧,各有打算,都盯着爵位,许多人已经去京城活动关系了。现在大房势微,二房魏国公是个蠢的,四房远走云南、三房三夫人的亲爹入了内阁,这心思就活泛起来了,要不你以为御史的参本是从那来的?当年魏国公府七子夺嫡何等惨烈,如今看来,恐怕瞻园要重演这幕惨剧了。”
吴敏一怔,“居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么?”
沈今竹说道:“连徐碧若那么骄傲的人爱凑热闹的人都变得低调、足不出户了,朱希林在五城兵马司的差事也不如以前顺心得意。大房这样沉寂也好,静静看着三房和二房狗咬狗一嘴毛,只要保住了大哥儿的性命,好好教养着,将来他未必没有机会。当年七子夺嫡,还不是结庐而居守孝、远离争斗的老国公爷得了爵位?你也不用太操心了,大哥儿尚在襁褓之中,大房至少十几、二十多年才有机会翻身的,静观其变吧。”
吴敏看着神色淡然的沈今竹,暗叹当年如果外祖母能接受沈今竹,娶了她过门,而不是搞一出冲喜新娘的闹剧,大房遭遇如此噩耗,有安远侯坐阵,岂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最起码不会在徐枫生死不明时就被二房逼的设灵堂,弄个衣冠冢草草办了丧事,宣布死亡了,如果——唉,没有什么如果,面对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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