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毌丘禄答道:“仆在新平住了两日,参观了普骨闾之子普骨听的巨帐。帐内多了屏风、书案、镜台、香炉、珠帘等物,随车带的江南桃笙等乐器,亦被其买去。听闻普骨闾父子住在城内的时日比在城外多多了,曾经一度想拆掉野外的那个巨帐。”
“帐有多大?”邵勋问道。
“可容数百人。”
“看来是普骨闾的部族大帐,连这个都拆掉的话,入吾彀中矣。”邵勋抚掌而笑。
新平附近是普部的牧地。
这个部落原本以游牧、游耕为主,现在算是固定下来了。
这也是邵勋的意思,各个部落各自划分牧场,尽量不要越界乱跑。
划界之后,再教给他们农技,一点点将其固定住。
跑不了部落很容易拿捏,不值一提!
当然,就目前看来,普部如果狠下心来迁徙,还是可以走的。
需要一点时间、一点耐心,一点点让普部沦陷,最后变得和那些乌桓人一样,部落解体,往豪族方向发展。
“官私学校如何?”邵勋又问道。
“官学有数十小童学认字。私学有几家,其以诸葛从事的学馆门徒最多,听闻有近二十人,多为习得文字的乌桓、鲜卑贵人子弟。学得怎样还不甚清楚,看着不太行。”毌丘禄答道。
“可以了。”邵勋说道:“凡事不能太过着急。这才一年,早呢。”
有句话邵勋没说,这可是代国新党核心区,本就有一定程度的汉化。如果是盛乐那种旧党扎堆的地方,就要难许多了。
“可有代国太夫人的消息?”邵勋问这话时,面色、音调不变,好像在问一个不相干之人似的。
毌丘禄却下意识一抖,道:“王夫人闻索头大举来袭,自长春宫回返,召见尚未出战的诸部大人,令其拣选部众,与贼人大战。”
“王丰在做什么?”邵勋奇道。
“王夫人建议他回代郡征发丁壮、牛羊马匹。”
“去了吗?”
“去了,尚未回返。”
“这个王丰,蠢得可以!”邵勋嗤笑一声。
关键时刻,回代郡老巢筹集人马钱粮,平城众人闻知有援兵,心思能稳定不少。而在平城做主的又是王氏,将来如果击退敌人,功劳主要是她的。
当然,如果吃了大败仗,责任也是她的,但她就是赌了。
邵勋并不是很担心北边的战局。
就整体而言,盛乐方向钱粮少、人少,铠甲器械等物资生产不足,越打越少,唯一可恃的就是战斗力强一些。
但平城方面也有几个敢打敢拼的游牧部落,野性未消,悍不畏死,得了甲胄、器械相助,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再加他们有城池,有义从军、捉生军,有武周、高柳二镇军相助,甚至岢岚郡都派了兵马从侧翼袭击索头,代郡方向还能动员至少两万骑的援兵……
贺兰蔼头气势汹汹地出动了约五万骑,但作死般地兵分三路,如果开头三板斧没能取得较大的战果,后面气势一泄,撤退时怕是要吃大亏。
那么,他们到底有没有战果呢?
目前还没太多的消息,代国马邑郡的地方土豪兵损失了不少,郁鞠统率的亲军侍卫也吃了一次败仗,损失不详。东木根多为小败,另有几个小部落临阵倒戈,损失可能稍多一些。
但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索头开始发动战争的前半个月取得的战果。
半个月后,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战果了,还在马邑方向吃了败仗。
这说明什么?说明代国“触底反弹”,稳住阵脚了。
平城有相持的能力,盛乐却没这个能力。
邵勋下意识看向桌案的一封信,那是王氏写给他的,主要就一个意思:求援。
邵勋没直接拒绝,但也只派了落雁军三千步骑北,另遣太原方向发二十万斛夏麦至马邑、云中。
这便是全部的支持了。
鲜卑人还需要继续厮杀,自己杀自己,杀得越厉害越好。
今年这般大杀一阵后,明年春天再袭扰一波,加深盛乐的经济困难,随后再用政治攻势瓦解其联盟。
等到夏天,差不多就可以集结大军,给其致命一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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