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暮春之际,刘粲收到了的军报。
彼时他正在打猎,身边多为亲信,而诸多亲信中,最受信重的无疑是侍中靳准这个饱受匈奴贵族诟病之人了。
但没办法,人家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进献给刘粲后极受宠爱,连带着老爹也成了心腹——两个女儿中,一个因为与侍卫私通已被处死。
“贺兰蔼头可能抵御邵兵?”刘粲掂了掂手里的雉鸡,问道。
“怕是难。正面对敌,胜算不大。”靳准实话实说道。
刘粲沉默了会,问道:“他能走避吗?”
这话问得就很有水平。
打仗不考虑政治的话,就会对着地图瞎比划,且默认手下部落贵人全都忠心不二,只有你一个选择。
刘粲显然意识到了拓跋翳槐这个建立不过两年的政权没什么根基,部落贵人可以因为自己的喜好投靠你,但也可以因为局势恶化而背弃你,因为他们有第二个选择,即投靠拓跋什翼犍。
纵观邵贼前年和今年的北伐之战,他的战略紧紧围绕一点:拓跋什翼犍。
前年与祁氏母子大战,就打着拓跋什翼犍的名号大肆招降纳叛,并与拓跋翳槐争抢部落。
去年一整年,邵兵没有大规模出战,但什翼犍、翳槐之间的战事没有断过,对各自治下部落的拉拢也没断过。
据翳槐的使者吹嘘,东木根山一带有不少部落西奔。
刘粲觉得,使者的话只说了一半,说不定翳槐治下也有部落被什翼犍拉拢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拓跋翳槐能学拓跋郁律的战术,放弃部分土地,拉长邵兵的补给线,再派轻骑抄截吗?
“太危险了。”靳准说道:“贺兰蔼头若放弃盛乐,便只能越阴山北上,返回其牧地意辛山。他的部落可以走,其他人未必愿意跟随,大可原地投降,归顺拓跋什翼犍。此消彼长之下,翳槐、蔼头将沦落为刘虎之辈。若什翼犍不肯放过他们,遣兵北上,还得远遁。”
“坏事就坏在拓跋什翼犍身上。”刘粲摇头道:“邵贼捧他当代公,便是算到了今天。”
说白了,如果拓跋什翼犍不存在,那这就是国战,索头说不定可以团结一心,远遁阴山以北,然后派出轻骑袭扰邵军后路,逼迫其退军。
但拓跋什翼犍仍在,对人心的扰乱就太大了。
你远遁阴山以北,那就是怕了,人家自可一一招抚,到时候你发现兵员、资粮锐减一半,还没打呢就败了,岂不是蠢到家?
“他现在两难。”靳准说道:“若采取诱敌深入之策,则必须放弃盛乐,那么部众有可能散走。给谁当官不是当啊,什翼犍还更正统一些。从王氏那个女人的手腕来看,她不介意招降这些旧党。曾经和郁律大战过的刘虎都被封了镇军大将军,留下的部落贵人,有一个算一个,人人有官当,谁还肯跟贺兰蔼头去山后吃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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