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二十步!”府兵军官大吼一声。
“前进二十步!”军士们齐声相和。
二十步不远,似乎毫无意义,但当所有人顶着敌骑射来的箭矢,成功前进二十步后,原本的紧张早已不翼而飞。
我们在前进,敌人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冲吧,再往前冲,将他们从马背上揪下来,一一斫杀!
第三波敌骑兜马回转后,几乎不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大地的震颤猛然激烈了起来。
越来越浓郁的烟尘中,长枪、大戟隐约出现,然后是高大的战马、银色的铠甲,以及——
扑面而来的劲风!
“嘭!”死亡的碰撞在山谷中回响。
步兵、骑兵撞作一团。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的骑士,到处都是口鼻溢血摔出去的府兵。
数百人的薄薄阵型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敌骑,他们只稍稍阻滞了一下,让其速度慢了下来,随后就被一冲而散。
两千黄头军将士正手持长枪,墙列而进,骤然遇到横冲而来的敌骑,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厮杀,来不及害怕,来不及逃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僵在了那里,只下意识递出了手中的长枪,朝马背上的敌人刺去。
更惨烈的撞击产生了。
三百余骑横身冲进了两千黄头军阵中,将他们搅得一片混乱,死伤惨重。
相对应的,这也是敌冲击骑兵最后的势头了,人喊马嘶之中,他们的速度完全停滞了下来,只有寥寥数十骑冲破阻截,正待兜马回转之时,迎面冲来了千余名濮阳府兵。
弩矢激射而出,几乎将其尽数扫落在地。
“杀了他们!”邵勋大呼道,然后便带着亲军上前。
“杀了他们!”亲兵们自发呼喊。
“杀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回应起来,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被冲散了的陈留府兵缓缓聚拢起来,长槊刺人,重剑砍斫马腿,弓手游走不定,时不时放出一箭,将正在奋力厮杀的敌骑射落马下。
从空中俯瞰而去,敌冲击骑兵已经被分成了两段。
第一段被散而复聚的陈留府兵挡在北面。
他们正面攒刺,大呼酣战。
先前被分散到两侧的六百人迂回而至,从侧翼及后方大肆砍杀。
第二段敌军陷在了两千黄头军阵中。
黄头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陷入了混乱之中,但战场太狭窄了,到处都是人,跑都没地方跑,故敌骑也冲不起来,只能坐在马背之上,拿长枪、大戟戳刺、劈杀哭爹喊娘的黄头军。
很快,邵勋的大旗靠拢了过来,“杀了他们”的喊声震耳欲聋。
最先清醒过来的黄头军将士羞愧无比。
梁王救了我,我却想逃跑,还是人吗?
曾易怒吼一声,踹翻一个挡路的袍泽,朝一名敌骑冲了过去。
“嘭!”大戟落在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曾易几乎跪倒在地,但他咬牙挺住了,挥舞起钢刀,重重斩在马腿之上。
马儿痛苦地摔倒在地,曾易几乎看见了鲜卑骑士那惊恐的目光。
“噗!”刀重重斩落,深入脖颈,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落地的鲜卑骑士身体急速地颤抖了一番,很快就不动了。
曾易又奋起几刀,将头颅斩落而下,然后揪着索头的发辫,系在腰间,朝另一名敌人冲去。
在他的鼓舞下,更多的人回过神来。
敌骑才二三百,且被围在人群之中,驱驰不得,那不是活靶子么?
更多的刀斧斩向马腿,方才还在随意蹂躏黄头军的敌骑一个接一个落地,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正面战场之上,被陈留府兵夹击的敌骑也受不了了,纷纷拨马回转,最后只有数十骑狼狈逃出。
不过这些人也是凶悍,逃出去一段之后,居然勒马停住了,一军官模样的骑士许是气急败坏,用晋语大喊道:“代王已提十万大军南下,早晚娶了庾夫人,让她安安心心给代王生孩子!”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股烟尘自晋军后阵升起。
捉生督高翊带着百余骑直冲而出,气势汹汹。
这人吓了一跳,招呼众人拨马而走。
捉生军马力充足,速度飞快,很快就缀了上去。
对方知道跑不掉了,脸上凶光一闪,竟然不跑了,与捉生军当场厮杀了起来。
双方边打边冲,很快又兜了回来。
陈留府兵如临大敌,因为他们背后就是梁王。
鲜卑军官满脸狰狞,呀呀怪叫着,目标直指大旗下的邵勋,似乎寄希望此招绝地翻盘。
“嘭!嘭!”声连响,陈留府兵用长槊和血肉之躯抵挡住了敌骑最后的冲锋。
鲜卑军官的战马被刺,直接被掀飞了出去,重重摔落草地。
童千斤带着亲兵一拥而上,将其压倒在地。
邵勋面色沉稳地走了过去。
鲜卑军官知无幸理,污言秽语骂个不停,身体亦奋力挣扎,似要起身。
邵勋粗壮的手臂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按倒在地,然后抽出一把匕首,在此人恐惧的目光中,直接插进了他的嘴巴。
鲜血混合着牙齿流了出来。
邵勋收起匕首,一只手用力捏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伸了进去,将还黏连在口腔中的舌头用力拽出,甩在地上。
血腥的人舌很快沾满了灰尘,似乎还隐隐冒着热气。
邵勋站起身,扫视周围,到处都是擐甲执兵的己方军士。
仓促的遭遇战,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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