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关一堵,道路断绝,非得强攻不可。而对面只需派数千敢战之徒死守,背后就是关中平原,资粮充足,优势太大了。
邵勋已不打算在这个方向送人头了。
自然地,南阳王也顾不上了,自求多福吧。
“还有什么?”邵勋又问道。
“没了。”张宾将军报收入木盒中,说道:“刘聪又自乌岭北道出击,入长子,试图截断上党南北驿道。后军侯将军已将其击退,这会可能已围住长子县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想打了,刘聪还在袭扰。”邵勋冷哼一声,道:“随他去吧。走,孟孙,陪我钓会鱼,今晚喝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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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肠仓外,新到了一批牛羊。
刘灵蹲在山坂上,斜眼看了看,道:“这么瘦?”
送羊而来之人名夏侯承,字孝冲,出身谯国夏侯氏。
祖母乃泰山羊耽(妻辛宪英)之女羊氏,姑姑夏侯光姬是琅琊王生母,另一个姑姑是琅琊王正之妻——也就是说,夏侯承与司马睿以及现任庐江太守王廙是表兄弟。
“长途跋涉而来,自然瘦骨嶙峋。”夏侯承丝毫不在意刘灵的态度,躬身一礼,道:“敢问可是外兵属刘将军?”
“我没将军号。”刘灵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没有将军号当然不能称将军,但人情世故嘛,就像现代人喜欢滥称“某总”一样,这会也喜欢称呼中层以上的带兵军官“将军”,无论他有没有将军号。
“梁公昨日亲口许诺,说外兵属官太低了,让我当外兵掾。”刘灵站起身,说道:“你是夏侯氏的人?可有官身?”
“白身。”夏侯承忍住笑,回了一句。
刘灵一下子神气了,咳嗽了下,道:“这羊是哪家送来的?羊氏,还是王氏?”
夏侯承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素闻刘灵勇猛无匹,没想到居然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夏侯氏面临着琅琊王氏、泰山羊氏两方的拉拢。
夏侯承笑而不语,他当然是代表泰山羊氏来的。
事实上他是先去了邺城,与羊皇后一晤,然后带着她家的护兵、牧人,驱赶着十几万头牲畜,自井陉入并州,再至晋阳。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多次停下来放牧,最后送到晋阳这边的还是那么瘦——不过还好,这“粮食”自己长脚,马车过不了的狭窄山路它们也能过,速度还很快,一路之上也没多少损耗。
在晋阳这边放牧个把月,差不多就缓过来了。
“问你话呢。”刘灵有些不满意,嚷嚷道。
夏侯承摇头失笑,只道:“奉梁公之命而来。”
“奸猾之徒。”刘灵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了。
夏侯承乐得清静,登上了一处高坡,俯瞰西方。
山间驿道之中,居然有一支兵马在西进。
“这就要出征了?”夏侯承指着山间坑坑洼洼的道路,说道:“尚未修缮完毕,就要进军?”
刘灵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说话。
夏侯承暗笑,道:“刘将军,我出汴梁之时,带了几坛汴梁春。”
“哎,这就对了!”刘灵大喜,直接奔了过来,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的兵,一共三千人,西进至楼烦故城,列栅戍守,挡住匈奴,后面才好修路嘛。”
楼烦是古国名,北狄一支,鼎盛时发展到太原附近,在晋阳西北的山里放牧,善骑射。后被赵武灵王击败,收编其民众,成为赵军骑兵的重要组成部分。
唐代在附近设三个牧场,故有“娄烦骏马甲天下”的美誉。至开元年间,更建楼烦监牧城,已是河东节度使幕府主要军马来源。
当地自古以来汉人就极少,因为不太合适种地,但连绵的群山却是极其优良的牧场,素得胡人喜爱。
今还有楼烦城旧城垣,却不知哪朝修建的了。
刘灵奉命派了三千军士西行百里,既是作为前出基地,同时也遮护住后方,不令匈奴轻骑滋扰。
譬如,夏侯承带来的牛羊就在附近的河谷、盆地、山坡上放牧。
走了几百里过来的各类杂畜仿如饿死鬼一般,欢叫着扑向河边鲜嫩多汁的牧草,大口嚼吃着。
养上一个多月后,它们就将变成西征大军的资粮——至少是很大一部分补给来源。
当然,这是穿越者的远见。
后世唐军与吐蕃在关西激战,吐蕃人夏季在青海放牧,秋天就壮丁居前,铁骑纵横,老弱妇孺驱赶着牛羊跟随,抵达泾原(固原、平凉一带)。
仗打赢了,就往长安方向冲。
打输了,就立刻跑路。跑不掉就把老婆孩子和牛羊扔给你,要不要?
这也是唐末这一片吐蕃人茫茫多的主要原因——多是俘虏的老弱妇孺的后裔。
晋人不知道这种后勤补给方式,或者不屑于学,还玩着汉武帝时期大车小车一路推到西域、大漠的套路,代价实在太大。
梁公这么搞,在很多人的眼里,是真的越来越“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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