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邺城上下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这让张宾觉得,他们这个军政集团的上限其实已经被锁死,再无前途可言了——除非出现大变。
君者,非良臣难以济其理。
臣者,非明君难以显其才。
君臣相得,就如那阴阳调和,今古同体,自承法度。
大胡帐下诸将佐,原本看来能力颇佳,今观之皆中人之才罢了,非是那能辅佐一代君王,破天开地之良臣。
他已有悔意。
君择臣,臣亦择君。乱世之中,谁是真主,果然没个准信,还是学艺不精啊。
但愿意以河北为根基的,却没几个人。
前有司马颖,但他葬送了自己的大好优势。
后有公师藩、汲桑、石超、司马模、司马腾等辈,旋起旋灭。在此期间,他一直冷眼旁观,没有轻举妄动,最后押宝石勒……
奈何,奈何,终究是学艺不精,眼光差了。胸中的格局也不够大,太过执着于河北一隅,没有放眼九州,认真观察天下英雄。
桃豹站在诸将中间,偷偷观察张宾。
军议其实没什么好议的。军心士气如此低落,能有什么好办法?
大胡提及平阳朝廷会有援兵,桃豹只信了一半。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是真的,来得及吗?
与拓跋鲜卑在晋阳打了快两个月了,即便人家现在就走,你要不要补给物资、休整兵员?邺城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除非大胡愿意冒着被围困的风险,坚守到粮尽那一刻,但从如今的状况来看,大胡不愿意走这条路。
他虽是流寇出身,但还是有格局的,不愿意死得如此窝囊。
方才听了半晌,他已经明白了:大胡决定与邵勋决一死战。
对此,他没什么好说的。
打就打了,反正能打的部队都在大胡手里。作为魏郡太守,他不过就五六千人罢了,半是郡兵,半是临时征集的丁壮,在这种级别的大战中,委实派不上用场。
他现在更忧心的是前途。
爱妾说的话,声犹在耳。
牙牙学语的稚子,每天都对着他笑。他觉得自己不如早年跟着大胡时心硬了,有了妻儿,有了富贵之后,愈发豁不出去。
一想到大战失败,家破人亡的场景,他就难受得吃不下饭。
方才他又走神了,想起万一城破,他那年幼的孩儿被人斩杀之时,就汗流浃背,下意识看向张宾。
张宾沉默得很,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他把自己的心事藏得很好,但桃豹就是有一种直觉,此人已不想为大胡出谋划策了。
“老东西,就是靠不住啊!”桃豹心里暗暗吐槽。
耳边传来了“刷”的一声。
桃豹一惊,抬眼望去,却见大胡抽出了腰间佩剑,扫视众人一圈后,说道:“天助者,先得自助。若屡战屡败,便是朝廷援军来了,亦不会将我等放在眼里。我意已决,出城与邵贼大战。尔等休要多言,但听令行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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