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他!”杜尹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追问道:“可是殿中擒长沙王之小将?”
“正是。”糜晃笑道:“天子御赐礼服、宝剑、金甲,彰其为‘擎天保驾功臣’。”
杜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兄、尚书左丞杜锡曾跟他提过此人,说司马越帐下诸督、将皆了了,唯此人凶悍嗜杀,敢打敢拼。不但掀翻了长沙王,连上官巳、张方等人都没在他手里讨着便宜。
初听之时,杜尹不觉得有什么。此时见到真人,他信了。原因很简单,此人得军心。
没带过兵,没亲自管理过成千上万人,你很难体会这种所有人都对着你欢呼的感觉。
幸好他是殿中将军。
不然的话,跟着糜晃来弘农,加個将军号,划个防区,他们这些坞堡主就难受了。你说和他硬顶好呢,还是花钱消灾?
“真虎将也。”杜尹赞叹道。
糜晃高兴地笑了,道:“若非弘农多事,我也不会把他叫过来了。”
多事?杜尹心中暗暗揣摩,又偷偷观察了下糜晃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来。
严格说来,他们这些坞堡主身上都背着事。
有没有劫杀过商旅?多多少少有过的,主要是实力较弱的小股行商或商团。
有没有抢劫过百姓?那太多了,逼着他们成为坞人是每个坞堡主都做过的事。
有没有火并过其他坞堡?那当然也是有的。
坞堡与坞堡之间,关系很微妙,互相劫掠乃至攻杀并不鲜见。
只要朝廷认真查,总能查出问题来。
杜尹出坞之前,就已经与三兄杜耽商议过了,觉得糜晃此来说穿了就是“钱粮”二字。为免造成冲突,不如拿出一部分钱粮送他好了,就当打发叫花子。
一泉坞离宜阳县城就十几里,占的都是肥沃的水浇地,其中很多田地的来源不清不楚。张方数次过境,横扫宜阳,他们又在关中大军撤走后,趁机收了不少地,这都是有问题的。
花钱消灾看似憋屈,但其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想到此处,杜尹又看了眼策马向这边而来的邵勋,最后看向坞堡角楼方向——三兄杜耽正披挂整齐站在上面。
一旦打起来,势必死伤惨重,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禀中尉,仆已率军攻破云中寨,俘斩数百。”下马后,邵勋大声禀报道:“今晚且休整一夜,明日仆再整军西行,攻其余诸寨,定要让其尊奉中尉号令。”
“辛苦了。”糜晃点了点头。
杜尹眼皮子跳了跳。
他知道邵勋在吹牛,万余兵马,全部消耗干净了也攻不破全宜阳的坞堡。
但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万一他先拿一泉坞开刀呢?即便侥幸守住了,也会实力大损,能不能在宜阳立足就很难说了,毕竟宜阳不止他们一个坞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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