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真放下碗筷,道:“定是你修行不够,露出了妖气。也罢,等他找来你就自认了妖怪,只说是我降服的便是了。”白素真说这话的时候,面sè自然,出语沉缓,倒真有几分得道女真的风度。
吴尚道见又回到河南道,不禁想起诸嵇山,便找了个由头,避过白素真,径自御风往诸嵇山去了。
诸嵇山下酒肆之中还是那个酒保,见了吴尚道已经认不得了。吴尚道育成元婴,本人容貌虽未大变,气质却已经大相径庭。上一次他来此处,还是个克己修真的道人,此时已经像是个超凡脱俗的羽士。
一唯见又有人来,还是个修行高深的道者,不由疑惑。等见了吴尚道一时也没认出来,直到吴尚道躬身行礼,口称道友,她才认出竟是旧识。
“舍妹还未归家……”一唯低声叹道,“道长有心了。”
“事由贫道而起,贫道自然不能不管。”吴尚道见一唯面sè有变,道,“道友放心,贫道卜算过,令妹一切安好。而且有高人指点,令妹可能被困九华山。贫道必当一探。”
一唯垂头道:“九华山乃是菩萨道场,若是不便……”吴尚道抬了抬手道:“龙潭虎穴也得去看看。”说完只觉得气氛诡异,转头一看,门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正偷偷张望自己,竟是当rì惹事的小狐狸。吴尚道朝她微微一笑,向一唯告辞,御风而去。
白素真那边却出了状况。之前那个鬼鬼祟祟跟踪朱罡烈的道士却不是个要除魔卫道的人,却是山贼的耳目探子。他原本只是想打朱罡烈闷棍,说不定还能得了这妖怪的内丹。谁知他跟了一路,见到朱罡烈原来才是个长随,主家又是个极美貌的年轻女子,不由贼心大动。
他正想上前哄骗一番,打探个清楚,却又想到刚才朱罡烈出手阔绰,丝毫不把银子放在眼里,心中略一盘算,索xìng回头招呼人马共发这笔浮财。
这世道民生疾苦,但凡有口饭吃的事就有人肯提着脑袋去干。什么是善恶,哪里有是非?听那探子说有金银美女宿留林中,村里壮年哪个不是口流馋水?他这一呼倒真有云从影随之势。
好在山村人少,初时只有十几个人,朱罡烈到底曾是一方妖王,皮厚肉糙,寻常兵器打在他身上就如挠痒一般。那些举着锄头上来的农民只片刻功夫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白素真要他杀造杀孽,此刻必是血流满地。
不想这些逃得命去的人非但不庆幸妖口逃生,反倒贪念大炽,又召集了一群落草的贼寇围了上来。这些人固然伤不了朱罡烈,手里的刀剑斧钺却也让朱罡烈痛得咧嘴。更麻烦的是朱罡烈固然神勇,却挡不住他们人多,被几个激灵的贼寇冲进了马车。
白素真要对付这些人还是游刃有余的,三拳两脚便将他们打了出去。不想那些被白素真打出去的贼子转头便大肆熏染白素真的容貌。直把她说得天上罕见,地上绝无的美女。这些贼子平rì多有串联,见自己拿不下这二人,也不惜人多分赃少,纷纷呼朋引类,直把方圆十数里的草寇都叫了来。
朱罡烈虽然不在乎手里再多添几条人命,怎奈敌人势大,有道是蚁多咬死象,自己就算皮厚肉糙恐怕也扛不住这帮人一拥而上。
“罡烈,若是可以你便杀出去吧。不用管我。”白素真见山贼里里外外外围得铁通一般,知道再无保全之理,同时又有些欣慰:那个臭乞丐死木头不知道去了哪里,总算逃过一劫……
朱罡烈早就想逃了,他是妖怪又不是圣人,哪里会有舍己为人之心。只是他又担心那个小厮法力高强,万一白素真有个缓急,那家伙来找自己晦气,恐怕这辈子再无安生。只要撑到那小厮回来,自然一切平安。朱罡烈硬撑道:“小姐别怕,他们若想动你,先从我身上踏过去!”白素真听了颇为感动,只是相处多rì,于心不忍。
贼寇之中自有头目,命人围了朱罡烈,一味游斗。又命人围了马车,将马都解下来牵走。白素真死守车厢,却禁不得贼人在外拆车。这三十两白银买的车马没片刻功夫便连车轮都被拆走了。
白素真在厢里被颠得七荤八素,怒从心头起,放出玄山剑就要大开杀戒。贼人哪里知道自己惹了妖怪?犹自往车厢里挤。一个身材瘦弱的贼人首先撬开厢门,用力挤了进去。
他哪里知道玄山剑早就等在那儿,只等他头颅进来就一剑挥过去。车厢里昏暗,贼子只见眼前一亮,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上。贼子利令智昏,居然还想伸手去抢这宝剑,被白素真手腕一转将他的手齐腕斩了下来。
白素真偷摸拐骗诸事都还熟练,杀人却总有些解不开。她见这贼人只是个十三四岁孩童,原本的杀心顿时灭了大半,最后只是断他手腕以示jǐng惩。谁知那贼子惨叫退出去时还顺手扯住了白素真放在旁边的包袱,里面正是路上的川资盘缠。这些黄白之物份量沉重,那贼子剧痛之下没能拎起来,只拖出车厢便散落在地。
众贼寇见了真金白银,顿时如水入油锅,炸了起来,攻势愈发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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