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将四周灼得如六月酷暑般炎热。
浓烟阵阵,呛得人眼泪直流。
冯霁雯原本苍白的脸此刻也被火光映得红彤彤一片,一双眸子显得越发莹润,却盛满了异样的凝定。
官差被这双眼睛盯得一愣,见她是女儿身,迟钝了片刻之后,又看了福康安一眼,方才答道:“小的当时不在天牢内,故而并不是十分清楚……”
只知道当时厮杀得厉害,除了前去救火的狱卒们之外,余下的皆受了重伤。
“你们主事大人何在?”福康安语气焦急。
“大人怕是糊涂了……”官差硬着头皮讲道:“此时夜深,主事大人自然是在府上歇息。”
福康安当真是急糊涂了,还当是白日里众人当值之时。
“犯人是在何处被劫走的?”冯霁雯看着官差说道:“这你总该知晓,速带我们过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见状皱眉呵斥道:“还不快带路!”
官差忙不迭应下,虽然大火阻路,却也不敢妄加劝阻。
几人一路穿梭在还未被大火堵住的小径上,兜兜转转一盏茶的功夫复才来到大理寺天牢外。
劫走和珅的人显然意在声东击西,故而火势最大的是与天牢遥遥相对的案宗阁和大理寺前院,此处因火势控制还算得当,倒尚未被大肆殃及。
可这里的情形,俨然要比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前院更要可怕。
此时门口仅守着两名狱卒,而地上却横躺着数十具尸体,看衣着大部分是宫中前来的内监与侍卫,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更有身首异处者,断肢满目,可见方才是怎样的一番恶战。
应是等着主事的人前来做主发话,故而大理寺暂时并未擅做主张地将尸身处置。
走在前面的福康安挡在了冯霁雯身前。
“背过身去。”他说道。
岂料冯霁雯脚下连顿也不曾顿上片刻,竟绕过他,快步走了过去。
她来到两名仅有的黑衣人尸体旁边,蹲下了身。
顾不得去理会过于浓烈的血腥气带来的不适,她伸出手挽起其中一人左手的衣袖。
“太太,要奴婢帮忙吗?”小茶前来自荐。
“把面巾扯下来,再帮我看看他的手臂可也有着这样的图纹。”
小茶连忙照做。
“太太,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连同莲花的纹路也是一样的!”
冯霁雯心底一阵凛然。
福康安在一旁险些看傻了眼。
面前的主仆二人,丫鬟盯着一地的尸首眼睛瞪得贼亮,虽有那么一点点‘好吓人啊’,但更多的却是‘还是忍不住想看’,仿佛这满地的残肢断臂极大地满足了她对人体构造的好奇心。
而她的主子,此刻正端详着死者脖子上被一刀毙命的刀口,还按了按刀口周围的位置,待看罢,竟还就着死者的衣物擦了擦手上不慎沾到的血迹。
这还……是女人吗?
难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老练的仵作不成?
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噎在嗓口没有说出来,心知此时不适宜说这种题外话,他走到冯霁雯身边,问:“又是白莲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