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观澜江畔, 落木萧萧。几场冷雨过后, 该落的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刺向深色的苍穹, 剩下一些常绿植物也变成了灰扑扑的暗绿, 无端显出几分肃杀来。
冬天近了。
水落石出之际, 是行船最好的时候,不必时刻为那水底下的暗礁提心吊胆。大大小小的水匪趁机出动, 也跟着开始了狂欢,加紧干上几票, 一整个冬天都可以尽情挥霍了。
然而这两天, 观澜江却出奇的平静, 商人渔人来来往往, 互通讯息间, 竟没听说什么遇到打劫伤人一类的事。
有那消息稍微灵通些的,私底下悄悄交头接耳:“昨日几条大船,一船一船运了满满当当的江湖人往上游走。听说啊, 可不是平日街井中那些拉帮结派打群架的混混,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连青木堡那位夫人好像都出动了, 恐怕呐……这道上是要变天啰。”
也有那亲眼目睹的, 手舞足蹈地比划:“可不是!我见船头站了个光头的大和尚,太阳穴鼓鼓囊囊的,看你一眼呐,真的让人心里都可以哆嗦一下……他身边还站了膀大腰圆一条汉子, 一手拿一个大杵,竟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上许多呢,要是给扫上一下,嘿!可有得受着呢!”
普通百姓是看热闹似的谈论着这事,各有各的说法,结论倒是基本一致的:大佛过境,那些魑魅魍魉便只好退散了。
可这也不见得一定是好事。那么多大佛一齐出动做什么?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可不像赴宴的。于是商人渔人也默契地加紧了行程,尽量离开这是非之地。一时间,观澜江畔显出一种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傅红梅端坐在船舱中,脊背挺得笔直。不过一夜未眠,她似乎便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了下来,眼窝都有些下陷,眼角浮现出几条细纹来。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带了几丝刺目的血丝,瞳孔中却仿佛有两丛火苗在灼灼燃烧。
“小姐,离九溪还有一阵,你先歇会儿吧,有了什么进展老婆子立马叫你。”王妈苦口婆心地劝。
事到如今,已不仅仅是青木堡内部的事了。涉及另外十几个门派宝物失窃,矛头几次三番指向青木堡,无论如何,几十双眼睛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一个交代。傅红梅根本别无选择,只能当场让人备船去九溪。好在几百人浩浩荡荡地开道,其中不少还是当今武林排得上号的高手,基本不必担心路上遇到暗算。
但傅红梅担心儿子,硬是一刻不敢合眼,王妈看着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有小船飞快地靠近,然后便是人跳上甲板的声音。傅红梅正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闻声倏然转头,与王妈一道看向进来通报的弟子。
“夫人,少爷的确……失去消息了。我们想尽办法也没有联系上。”年轻的弟子脸上有些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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