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摇了摇头,说了句:“我去王家村看看。”
语毕,便大步走出了铺子。
待男人走后,姚芸儿心下忐忑,刚回到家,就见大妞和二妞也起来了,正与姚母一道坐在堂屋里,两个孩子许是从外婆口中知晓母亲不见了,刚瞧见她,便泪眼婆娑地扑了过来,口口声声地要娘亲。
姚芸儿柔声安慰,告诉她们外公和舅舅,还有姨丈都帮她们去找娘亲了,要不了多久,娘亲就会回来。
照顾着两个孩子吃过饭,姚芸儿见姚母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刚要去劝上几句,却见姚金梅也从家里赶了过来,只道姚小山带回来消息,他和姚父几乎将后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姚金兰的影子,眼下已和姚父一道去了清河,希冀着可以找到大姐的踪影。
姚母听着,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难受到了极点,就跟刀剐似的疼,不住地抹眼泪。
一直守到晌午,就见村西头的顾婶子匆匆赶到了袁家铺子门口,待姚家母女走出去,顾婶子开口便是一句:“金兰她娘,你赶紧带人去王家村瞧瞧吧,你家金兰今儿一大早的跑到了王家村,一头撞死在了王家门口,听我家大虎说,你家三姑爷也赶去了,我说这事可真是造孽,这金兰咋就这样想不开,做这等傻事,她倒是两脚一蹬的啥也不知了,可你说那两个小丫头往后该咋整……”
那顾婶子平日里最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姚母哪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刚听到那一句“一头撞死在了王家门口”便连哼都没哼,就昏死了过去。金梅和芸儿也都骇得七魂没了六魄,一个在那儿揉心口,一个不住地喊娘,隔了好一会儿,姚母方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姚母脸色白得吓人,无论两个女儿怎样用力,也都没法子将她扶起来,直到一些街坊上前七手八脚地帮忙,才总算将姚母抬进了屋子。
没过多久,姚父和姚小山也从清河边回来了,见家里没人,一打听才知道姚母与金梅都在袁家,父子俩刚过来,就听得金兰出了事,姚父只觉双腿一软,也瘫了下去。
姚家二老这么一倒,姚家顿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姚小山年幼,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而姚金梅与姚芸儿都是妇道人家,也不能抛头露面,这一切里里外外的事儿,倒也只有落在袁武身上了。
一直到了临晚,姚金兰的尸首方才被人抬了回来,如今闹出了人命,里正也不得不出面。姚金兰既被夫家休弃,自是算不上王家村的人,而清河村历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夫家休弃的女儿也算不得村里的人,姚金兰的尸首便被抬进了祠堂,容后商议了再说。
而当姚家二老得知女儿已被送到祠堂后,遂跌跌撞撞地被人搀扶着赶了过来。刚到祠堂,就见姚金兰的尸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姚母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将那白布掀开,待看见女儿那张惨无生气的脸后,顿时撕心裂肺地干号了起来,村子里的街坊也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惨剧皆啧啧咂嘴,只觉不忍。
姚芸儿也哭得不能自已,怎么也想不到大姐居然会出这种事,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姚家家贫,在清河村里向来人微言轻,若是出了啥事,家中也是连个挡浪的人都没有,如今家里出了这天大的事,便只能仰仗女婿了。
袁武让姚芸儿回家,自己则留在祠堂里,他不是本地人,对清河村的丧葬习俗不甚明了,里正只说,姚金兰虽是姚家的闺女,但到底是嫁过人了,村子里的坟地是不能埋的,言下之意,便是让姚家想法子从后山上觅一块荒地出来,将姚金兰葬在那里。
里正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街坊们皆出声附和,清河村地处偏僻,村民们极是迷信,这嫁过人的女子,是万万不可葬在本家墓地的,似姚金兰这般又没有夫家可葬的,便只能在荒山上寻一处地方埋了,不然,说不准会被她坏了风水,连带着一个村子都交上霉运的。
袁武听着,倒也没吭声,里里外外,出钱出力,一切琐事全都交给他打点,他虽是外乡人,却也将姚金兰的身后事办得十分体面,无一不妥。
送葬的那一天,姚母哭号着要去和王家人拼命,好歹让街坊们劝住了,熙熙攘攘了一天,姚金兰总算入土为安,只不过可怜了大妞和二妞,自母亲走后,这两个孩子可真成了孤儿,往后只得寄人篱下地过日子了。
姚家这几日自然也是一片的愁云惨淡,姚母自金兰下葬后,便一病不起,整日里下不了床,连饭也吃不下去,姚老汉比起她也是好不了多少,整日里连一个字也不说,从早到晚,都一声不响地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娘家这种情形,姚芸儿也是放心不下,这些日子便一直待在娘家服侍着母亲,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这一日,姚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便催促着女儿赶快回去,姚芸儿心里也实在惦记得紧,当下收拾了些东西,看着大妞和二妞,便想着一道将她们带回去。
姚母瞧出了女儿的心思,唤住了她,言道:“大妞和二妞先留在娘这里,你这么久没回家,家里的事也多,先回去把家里的事儿忙好,啊?”
姚芸儿应着,又和大妞二妞说了几句话,方才离开了娘家,匆匆往家里赶。
好几日没回家,姚芸儿心里着实牵念得厉害,她不在的这几日,也不知袁武一人在家过得怎样,平日里吃得好不好,晚上睡得好不好,衣裳够不够穿,有没有冻着……姚芸儿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些,快到家时,远远地瞧着家里的铺子,心头便是一安,脚下只走得越发快了。
这几日姚芸儿不在家,袁武一个人的确过得不舒坦,听到小娘子的脚步声,袁武顿时一震,连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出门,就见姚芸儿站在院子里,几日没见,姚芸儿纤瘦了不少,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相公。”姚芸儿刚看见他,眼圈便是一红,提起裙摆,向着他跑了过去,伸出小手刚环住他的腰,声音便酸涩起来,“我很想你。”
袁武也搂住了她,声音沉缓道:“我也是。”
两人依偎良久,姚芸儿从男人怀里抽出身子,不放心地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袁武比起自己走时没什么变化,心里方才微微踏实了些,只温声道:“这几天家里的事太多,真的委屈你了,你这几天是怎么吃的,自己做饭,能吃饱吗?”
男人听着便笑了,抚上她的小脸,温声道:“傻瓜,哪有什么委屈。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饿着不成?”
姚芸儿依然心疼,握住了他的大手,柔声道:“那相公今天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袁武瞧见她眸底的心疼,心中也是一软,伸出大手复又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不急,先让我抱抱你。”
姚芸儿这几日在娘家白日里要做家务,晚上还要照看母亲,也实在是累得很了,此时蜷缩在袁武的怀里,觉得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舒适得让她连动都不想动,就想这样倚着他,倚一辈子才好。
这一晚,姚芸儿自是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吃饭时也不住地为男人夹菜,想起这几日自己不在家,他每日里定是随口吃些去填饱肚子,那心里便是丝丝地疼,只将袁武的碗里塞得满满当当,生怕他吃不饱一般。
到了晚间,自然又是好一番的缠绵,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两人分开了这些日子,袁武早已是欲火满涨,肆意要着身下的女子,而姚芸儿娇软的身子,在暗夜中犹如丝绸一般的光滑细腻,冰肌玉骨,惹得男人不能释怀,无论怎样掠夺,都还嫌不够。
接下来的几日,姚芸儿得空了就回娘家看看,袁武给了她一袋银钱,让她交给了姚母。眼见着快要过年了,无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日子总还是要往下过的,姚家本就不富裕,如今又多了两个孩子,那日子过得更是捉襟见肘,见到女儿送回来的银钱,姚母心头难安,又是感激,又是酸涩。
自姚金兰去世后,大妞和二妞便如同刚出壳的雏鸟一般,整天眼泪汪汪的。大妞年纪大些,倒还好上一些,二妞年纪小,时常咧着嘴,在那里哭着要娘亲,无论姚母怎样哄都不行,每次看到她哭,姚芸儿心里也是刀剐般地疼,只抱着她一道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