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别院,一时半回也没有传回消息,眼看就要到时,这厅里头仍然燃着灯,灯火摇曳,照得地上的一个人影时而拉长时而拉短。
这影在厅里来回走动,且极有规矩,从东往西走十步,再折身十步回来,那一张须发皆白的苍老面孔若有所思,又有些急不可耐。
这个时候,把粮商们叫去大都督府,平西王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可是许冰还没回来,也不知到底如何?郑克这时候甚至在后悔,早知如此,自己还是动一下身,过去看看好。没有他这郑国公坐镇,那些粮商哪里是沈愣的对手?
他心里越是这般想,就越是焦急,朝廷眼下还不知道太原的消息,等知道的时候,派出钦差查办,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姓沈的能做很多事,他既是破罐破摔,郑克也要警惕莫被疯狗咬了。
郑克终于还是坐了下去,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书,可是良久都没有翻页,足以见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外头传出狗吠之声,郑克支起耳朵,心里想,莫非是那许冰回来复命了?这时反而气定神闲,认真地看起书来,果然外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外头说话的人居然不是许冰,而是府里的家人,这家里道:“老爷,许掌柜回来了。”
郑克皱眉,面带不悦地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见老夫?”
外头的人期期艾艾地道:“许掌柜的tuǐ脚不方便,在大都督府捱了二十棍bān,已经叫了大夫来给他治伤,许掌柜说,平西王让老爷去大都督府一趟,若是老爷不去,他的兵已经围了郑记米铺,随时要冲进去抄没。”
郑克拍案而起,这时候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仪,怒道:“姓沈的疯了许冰在哪里,带老夫去见他。”
从厅中出来,前头的家人掌灯给郑克引路,到了一处厢房,郑克抬tuǐ进去,迎面撞到一个大夫,这大夫正在捋须摇头,见了郑克,连忙向郑克行礼。
郑克问:“伤势如何?”
大夫苦笑道:“便是能活命,这tuǐ脚也是废了。”他的声音很低,刻意不让里头的许冰听见,继续道:“小人已经给他敷了yà,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淤血能不能活络,若是血气堵塞经脉,至多半月,少则三天,就……”
郑克yīn沉着脸点头道:“去库房里领赏吧。”说罢,便跨槛进去。
许冰是他的奴,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沈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许冰打成这样,无非就是要给他郑克一个下马威,郑克看了榻上的许冰伤势,那整个tún部已是稀烂,他沉着脸,扯了个锦墩坐在塌下,道:“那沈傲怎么说的?”
许冰见了郑克,便如丧家之犬见了旧主,一时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郑克冷笑道:“一百文就能买我郑家的米?这样的人还没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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