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因为没有人提前去通报,因此也没有人来迎接,这钱塘县的县城与仁和县毗邻,城区部分恰好形成了整个杭州城的格局,虽是划分成了两县,其实街坊犬牙交错,许多地方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辖区了。
码头上,各色人等熙熙攘攘,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好在这一条栈桥,只有花石船专用,因此一丈宽的栈桥一直延伸到码头,也没有行人,沈傲的家当多,教人扶了春儿下来,又指挥人搬下用具,那些花石船上的人也下来帮衬,颇有巴结的意思,随即又叫人雇了几辆大车,总算可以成行。
这一路过去,所见所闻都是热闹非凡,沿街的铺面林立,比之汴京更要热闹几分,沈傲先教家眷到县衙去,自己只带了小和尚与程辉一路行走,程辉感慨万千地道:“都说江南好,今日一见,真真让***开眼界,我真愿意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官,再也不回去了。”
沈傲呵呵一笑:“只怕未必,到时候一纸诏书下来,程兄不走也得走。”
二人一路说笑,沿途坐船的郁郁心情顿时缓解,杭州府、仁和县、钱塘县三个衙门相互毗邻,就坐落在钱塘与仁和交界处,因而这里显得肃穆了许多,二人先到了钱塘县衙,程辉将包袱换了个肩,朝沈傲拱拱手:“沈兄,再会。”
沈傲点了点头,互道了珍重,便继续往前走了几百步,这仁和县县衙便到了,天下的县衙规制都差不多,数道仪门重重而立,庄严肃穆,圣谕亭、告民牌、忠节牌坊彩漆斑驳,沈傲的家眷已经先到了一步,因此门口的小吏腰板伸得笔直,其中一个见到沈傲来了,立即将他拦住:“喂,小子,今日县尉大人到任,不接受任何诉讼,快走。”
沈傲呵呵一笑,拿出腰间的纸扇摇了摇,那船上淡水不足,就是饮用都很是奢侈,除了一些供应家眷之外,沈傲的衣衫已有许多天没有换过,所以虽是丝绸制成,却有些邋遢,也难怪这小吏瞧不上他,多半是以为自己来告状的。
沈傲笑了笑,道:“我要见县尊于弼臣于大人。”
这小吏斜着眼打量了沈傲一眼,傲慢地道:“县尊也是你说见就见的?快走,否则我教你好看?”
沈傲只好道:“我是新来的县尉,是来交割公务的。”
这小吏便大笑起来,心里想,方才我说县尉要来上任,他便说自己是新来的县尉,哼,新来的县尉据说是今科状元,不但和国公、国子监祭酒连着亲,就是宫里的杨公公,也和他关系匪浅,那是天上一般的人物,一天吃几十碗燕窝粥的人,这排场能小吗?再看眼前这人,一看便是个落魄的书生,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抓住机会便来打秋风,借着各种名目来见县尊,行个学生礼,便说自己没有了盘缠,没有银钱回乡,本来嘛,都是读书人,县尊顾及着士林的体面,多少会给打发一些出去,可是这些人拿了钱是绝不会回乡的,多半又是去熙春桥里厮混去了。 那熙春桥乃是杭州最热闹非凡的去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不知多少读书人一肚子的志气葬送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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