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自“得赦归京”以来,李岚起便在时时关注留意,翎钧和翎钧身边的人。
那沐德丰,于街市中调戏朱尧媛的事儿,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世人皆知,三皇子朱翎钧是个“护犊”的“煞星”,任何得罪欺负了他弟弟妹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李岚起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仅仅是一种可能。
冷汗,顷刻间,就爬满了李岚起的背脊,一种名为“畏惧”的念头,仿佛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扼住了他的咽喉。
如果,沐德丰会有今日下场,因由当真是如他所想,那,与他公开作对了这么多年,他们德平伯府,仍能存留于世,可真是件侥幸至极的事。
不,或许,并不是因为侥幸。
或许,他留下德平伯府,是有更大图谋,亦或者,在他看来,自以为得势的他们,其实,都只是一群被他戏耍于指尖,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头,根本不足为惧,自然,也就无需费心思除去。
人,总是会在极致的恐惧里,妖魔化自己的对手,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对方是使了不得了手段或得神力庇佑。
现在的李岚起,就是如此。
“阁下何人?“
心中笃定,沐德丰有今日下场,是翎钧手段,李岚起自不敢再对沐德纯做模棱两可答复,让人觉得,自己是与沐德丰或与沐德丰亲近的人,有什么私交。
其实,李岚起的猜测,也不能算错,只是,翎钧并没像他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若非沐德丰心思歹毒,带人半夜往听弦坊杀人放火,也不会中了他的招儿,被姜如松拿个正着。
说的确切些,让沐德丰有今日下场的,其实,是国法和晚来的正义。
一如坊间说书人讲的那般,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多端,终有一日,总难免,踢到铁板罢了!
“在下,在下沐德纯。”
“岚起公子,咱们,咱们曾一起,一起在德水轩把酒言欢过的。”
“那次,那次我兄长,我兄长沐德丰也在!”
若换了别人,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一准儿知道,该适时闭嘴,别再给自己继续找难看,但这沐德纯,一个庶子出身,又惯了跟沐德丰这么没什么礼数的人瞎跑胡闹的人,哪明白这道理?
听李岚起表示,不记得自己,沐德纯先是滞愣了一下。
然后,便忙不迭的,跟李岚起“提醒”起了,自己与他的“私交”,是源于何处。
“阁下怕是记错了。”
“岚起与沐二少爷,素无交情。”
纵心中,早已把沐德纯这不识相的骂了万遍,李岚起的脸上,依然若雁落平沙,半粒尘埃也未扬起。
他的命,是翎钧的用一纸请柬“捞”回来的。
但他并不觉得,这种好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到他身上。
至少,在他有足够的价值之前,不会。
“我这弟弟,自幼记性不济,还望李公子海涵。”
李岚起的话,说的可谓半点脸面也未给沐德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