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围坐一桌,下人各站在各自主子的身后侧。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谢元阳其实并不是很满意。
但没法子,一则有秋络宽虎视眈眈不让他太靠近王壹,一则王壹是即将要嫁入仁国公府的人,不会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与他独处。
能有个机会让他和她说上话,解解相思之苦,与一日厚过一日的疑惑,他便该知足的。
时至晌午,酒楼的生意却不怎么红火,楼上包厢雅间没什么吃客,楼下大堂加上夜十一这一桌,十几桌的空位只坐满了三五桌,两两隔开,各自的空间很大,倒也不怕让旁人听去不该听到的。
摆上招牌菜,跑堂又应夜十一的要求,没拿酒,反拿来一壶清茶。
可以动筷了,却无人动筷。
谢元阳心思不在吃上面,秋络宽的心思在如何赶紧拉回走在危险边缘的谢元阳。
夜十一却是想动筷,奈何自眼睛看不见后,她已习惯有难姑在一旁布菜侍候,虽此刻小麦也可以,到底小麦并不完全知她喜好。
故无她指示,小麦也不敢动。
“近时……”谢元阳刚开口起了个头,眼落在夜十一端正的坐姿上,看着她双手安放在膝上,脸上的白绫似是无风自动,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她……看不见。
目不能视,身边女侍此时又不在,下人倒有一个,却是站着没动,这是为何?
却不管为何,肚子总要填饱的。
“王大小姐想吃什么?三杯鸡?鄱湖胖鱼头?还是永和豆腐?亦或粉蒸肉?这个酒楼拿手的都是赣菜,大约大厨是个江西人……”谢元阳说了一长串,把桌上的菜给念了个大半,“你要吃哪个?或都尝尝?”
夜十一坐着没动,也没开口。
她这边尚未有何反应,秋络宽那边已被吓得手一抖,刚握起的筷子啪一声。
砸在桌面。
夜十一听到动静,顺着声源处找到秋络宽坐着的位置,露出笑容道:“看来谢世子所言的这些菜,都是秋少爷喜欢吃的。”
秋络宽自当官后,已少有人再称呼他秋少爷,大都是秋右寺丞或秋大人地喊,回想以前做为秋家少爷的身份所过的日子,当真是肆意快活。
此刻听到夜十一这般喊他,又是在无形中婉拒了谢元阳的殷勤,他突然就觉得,即便无他从中阻拦,元阳这厮也只有痛苦的份,人家姑娘清醒着呢。
如此一想,颇同情好友单相思单了个寂寞之余,秋络宽甚矜持地点点头:“正是我的喜好,没想到元阳竟记得这般牢。”
谢元阳额际的青筋忍不住地跳了跳。
夜十一却是被逗乐了,语气轻快道:“早就听闻大理寺的左右寺丞感情之好,犹如嫡亲兄弟,本以为有夸大的成分,眼下看来,倒是恰如其分。”
谢家乃是皇子母族,秋家是太后母族,秋太后之所以不插手夺嫡之争,非是秋太后她老人家不想插手,而是永安帝不允许,与秋太后私下协议后,母子俩达成的共识。
此为阖京数得上数的大人物们心知肚明的事实。
夜十一此话一出,秋络宽好歹也在官场混了些年头,虽没谢元阳聪明,也砸巴出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就是,话是这话,没错,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