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直大街,街上愈发地热闹了。除了悬挂于屋角街沿的花灯,还有巨商富贾宦官人家搭设的花灯彩楼,有一层层堆叠起来的普通的叠山样式,也有做成各种鹏鸟、老虎等飞禽走兽模样的,还有铜钱、扇面、灯笼等常见之物,更有亭台楼阁等精巧的建筑……
更绝的,还有做成敦煌飞天的,云髻高耸,衣袂翻飞,似要乘风而去一般。
当然,所有的花灯彩楼都未点燃,只在周围以烛花照明,让人大略欣赏其形罢了。
因为按照惯例,要东直门口官府扎设的花灯彩楼点亮之后,其他的花灯彩楼才能依次点燃。
但是因此而愈发可以想见,花灯彩楼点亮时的夺目盛景。
冯援激动地连连拍手欢呼,何妈妈差点都抱不住他。
冯淑嘉看着越来越汹涌的人潮,不得不让张护院亲自抱起冯援,免得他不小心挣扎到了地上,再被人潮给冲散了。
武安侯府的观灯彩棚离着鼓楼还有一段距离。
毕竟是朝廷新贵,不管如何得圣眷恩宠、大权在握,都不能和皇亲贵族、百年世家相提并论。
冯淑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观灯彩棚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如武安侯府和李家这样的勋贵武将的家眷。
居中有个妇人,满身珠翠,光彩照人,十分夺目,正笑眯眯地端坐着,听着周围人的逗趣。
正是中山伯夫人崔氏。
冯淑嘉脚步一顿,悄悄落后李夫人一步,韩氏半步,和李娇容并肩前行。
何妈妈已经从张护院手里接过了冯援,紧跟在冯淑嘉身边。彩棚里都是些权贵女眷,张护院并不适合进入,免得唐突了娇客。
李夫人和韩氏不觉有异,虽然冯异官职高于李达,但是冯淑嘉和冯援却是晚辈,她们又受白氏的嘱托照顾姐弟二人,当先一步也是应当。
崔氏一眼就看见了李夫人和冯淑嘉,立刻起身,笑着迎了上去:“李夫人你们来了。”又看着冯淑嘉,亲切地问道,“侯夫人怎么没来?”
冯淑嘉敛衽见礼,神色如常:“家母身子不适,不克前来。”
对于崔氏,她心底的恨并不比对李景少一些。
那些年,崔氏眼看着她不得李景欢心,在清晖园过得连个小厮都不如,却因为她名义上是李景的妻子,就猜忌折磨她,依仗着婆母的身份,要她从早到晚地再松鹤堂立规矩。
她在松鹤堂,做的是粗使婆子的事情,吃的却连那只看门狗都不如。
李景那时候恼恨她“隐瞒”武安侯府已经得罪汾阳王的事实不说,害得他费尽心思,结果却娶了个祸害累赘,巴不得崔氏将她弄到松鹤堂去,狠狠地折磨,眼不见为净,还能出口恶气,自然不会看在所谓的“夫妻情分”上,去帮她说情。
那个时候,她软弱又偏执,不肯说一句软话求饶,就这样默默地挺直着脊梁,任由他们磋磨;也愚笨不堪,不知道想法子躲开李景的眼线,将消息传回武安侯府去,让父母早做防备,才有了后来的抄家灭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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