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得宜居,一进院门,念秋便止住了脚步,满脸担忧地看着冯淑嘉由采薇伴着,如往常一样举止从容地进了正房。
在如今的得宜居,她是没有资格进去伺候,以伺机帮助冯淑嘉一把的。严嬷嬷一早就言明,进屋伺候的除了冯淑嘉身边的大丫鬟,只留下瑞珠一个即可。
念秋也无心进自己屋里坐等消息,就留在抄手游廊,装作打理院子琐事,来来回回地不安踱步,实则是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正堂里,门帘紧掩,严嬷嬷端立在堂上,神情严肃,眼底还带着一丝失望和痛心,一见冯淑嘉进来,不待见礼问安,就立刻冷冷地问道:“你可知道我请你来所为何事?”
冯淑嘉心中早就想得明白,这会儿听得严嬷嬷如此责问,便恭谨而坦然地自认过错:“是因为我没有谨记遵守嬷嬷之前的反复教诲,在畅音阁非但没有努力避开贞慧郡主,反而牵扯进她和寿阳公主的是非争端之中,遗祸无穷。”
严嬷嬷闻言神色稍解,总算还不是太笨,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想到冯淑嘉明明什么都明白,却还是糊涂地陷进寿阳公主和贞慧郡主的宿怨纠葛之中,严嬷嬷登时又愈发地生气了,本来就严肃古板的脸上,这会儿也气得微微泛红。
瑞珠在一旁看了,暗自惊诧。
要知道,严嬷嬷教授过的贵家女子也有十几个了,不论学生们做得好与不好,她只是指正教授,却从不轻易动怒,真正是事了拂衣去,半点不牵连。
可是怎么一遇到冯淑嘉,这一切就全都变了呢。
先是当着寿阳公主的面儿夸赞冯淑嘉一句“不错”,为冯淑嘉求来寿阳公主亲自手书的请帖;现在又因为冯淑嘉做得不对,而动了真怒。
想到严嬷嬷教授冯淑嘉统共才教授冯淑嘉半个月罢了,却屡屡为她破例,瑞珠危机感顿生。
旋即又为自己的紧张而好笑。
冯淑嘉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真得严嬷嬷的喜爱和倾心教诲,那最多也不过是圆满的师徒情分罢了,又怎么会和她抢着继承严嬷嬷的衣钵呢。
饭碗保住,瑞珠静下心来,安静垂首侍立。
只听得沉默良久的严嬷嬷,终于勉强平静下来,严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样做了遗祸无穷,那在畅音阁时,为什么还要如此行事?”
冯淑嘉长叹一声,不答反问:“嬷嬷一直跟随在寿阳公主身边,对于贞慧郡主其人肯定很了解吧。您见过贞慧郡主真正敬畏或者惧怕避让过谁吗?”
严嬷嬷一怔,没有答话。
贞慧郡主连寿阳公主这个当朝最得宠的公主都敢争锋相对,这世上哪里还有她真正惧怕敬畏之人。
或许是有的,比如隆庆帝,可惜她没有亲眼见过。
而凡是她亲眼见过的,不论对方是宗室子弟,还是出身于百年世家或是开国勋贵,贞慧郡主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哪怕是在未曾获封贞慧郡主之时,李婉宁表面上再温婉和顺,都难掩盖她骨子里的恣意张扬、倨傲自大。